布绷带,缠好了焦成的伤腿,
自己收起银钩银线,用药箱里的白布,擦了擦手掌和手术器械上的污血。
焦成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伸手捏了捏被绷带紧紧缠绕了数圈的右腿,在狄五和中年剑修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微风扬起车窗窗帘,透过竹叶绿荫,能看到马车前方不远处的河水中,缓缓行来一艘平底画舫。
画舫的侧边,挂着平康坊某座楼的标志——不是涟花楼。
站在画舫船头的斗笠船夫,撑着竹竿,将船停在岸边,
焦成转过身来,对还在车里的李昂说道:“李小郎君,跟我们走一趟吧?”
“去哪?”
李昂没有询问对方为什么挟持自己、以及对方知不知道挟持自己可能会带来的后果,焦成是个聪明人,没必要讲废话,“你的腿伤,我已经治好了。明天,我还有学宫终考。”
“我知道,如果事情顺利,今天晚上李小郎君你就能带着一万贯飞钱报酬,回长安及时参加明天的终考。现在,只是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而已。”
焦成沙哑道:“请吧。”
焦成态度坚决,竟然冒着右腿伤口迸裂的风险,也不肯静养休息。
‘他们所图谋的事情,一定筹划了很久,并且情况万分紧急。这艘画舫,是从东北方向的晋昌坊驶来的,驶向东南方。也就是说,目的地在...黄渠。’
李昂脑海中思绪急转,‘他们要出城?!’
虞国长安城的水系,统称为八水五渠。
八水指的是长安城周围的八条河流,滈水,潏水,泾水等。
五渠指的则是为了利用八条河流的水源,而人为修建、将城外水流引入城内的五条主要渠道。分别是清明渠,龙首渠,永安渠,黄渠,漕渠。
黄渠位于长安城东南,是曲江池的主要渠道,沿着曲江池河流,就能直接出城——每日在曲江池上行驶的画舫游船实在太多,
现在又快要到盂兰盆节,游客人群密集,
就算城中衙役、不良人、镇抚司兵卒倾巢而出,也未必能顾及到每一个角落。
按照往常规矩,曲江池上,只有要进城的船只才要仔细搜索,出城的船只扫一眼就算了。何况还是一艘平康坊的高档画舫。
平康坊里素来有着“遛马”和“留沐”的行话,留沐就是留宿过夜,遛马则是携妓外游——
特别是出城遛马,这在士林间并不算什么羞耻的事情,相反还很风流潇洒。
不少文人墨客、达官显贵都会这么做。
负责曲江池上警戒巡逻的兵卒,自然也不会自触霉头,去搜寻一艘要出城的平康坊高档画舫——
万一要是在里面找到某位宰相或者尚书,那岂不是很尴尬。
李昂电光石火间,猜测出了焦成等人计划的去向,
脸上依旧不动声色,提了提药箱,走下马车。
在两位剑修的凝视中,走上了画舫。
雕梁画栋的画舫中,坐着几个额角刺青的汉子,以及几位神色有些紧张的平康坊女子。
李昂扫了他们一眼,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抱着药箱。
“李小大夫,请吧。”
焦成等人也登上画舫,狄五走上前,递来一块黑色方巾,李昂瞥了一眼,自顾自地从怀里拿出那块柴翠翘缝的手帕,蒙在自己眼睛上。
画舫无声无息地再次驶动,船上传来丝竹乐声和觥筹交错声响,就像一艘普通的画舫。
戴着眼罩的李昂,默默感受着船只的每一次转向,在心底计算着流水的流速,以及船只行驶速度。
画舫离开溪流,驶入黄渠河水,
渐渐的,江面上也逐渐传来,其他画舫的声音。
‘出城了。’
李昂感受着船只的航向,随着一阵颠簸摇晃,画舫靠岸停泊。
刷拉。
周围响起站起来的声音,李昂摘下眼罩,只见焦成、狄五等人走出画舫,来到船头。
这里似乎是一片隐秘树林,林中空地上,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马匹。
李昂随着焦成等人走下船头,目视着那艘画舫缓缓驶离,和其他画舫一起停泊在江心处,点燃了傍晚照明的烛火。
“李小郎君学宫初试,御科第一,骑马应该不陌生吧?”
焦成抬了抬下巴,自己在狄五搀扶下,骑上马背,并将从不离身的竹制拐杖系在腰间。
李昂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也选了匹马骑上。
那两名剑修的眼角余光,始终笼罩着自己。
李昂并不怀疑,只要自己有所异动,两名剑修就会祭起飞剑,疾刺而来。
“你的腿,还能坚持么?”
李昂淡淡问了一句,焦成咧嘴一笑,“这一点就不劳李小郎君费心了。我们走。”
焦成一甩缰绳,驾马疾驰而去。
两名剑修、狄五,以及画舫上下来的、在林间接应的刺青男子,纷纷驾马跟上。
林间道路颇为颠簸,腿上缠着纱布的焦成,速度竟然没有丝毫减慢。
半个时辰后,众人驾马在一处山坳间停下,狄五率先下马,略一分辨方位,就径直走到一颗枯萎松树旁,蹲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