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朝外间看了一眼,低声道:“回小姐的话,昨儿个您吩咐之后,奴婢们便特意走动了下以往有些交情的二房丫鬟,确实得到了不少消息。”
“哦?”池奚宁问道:“哪些消息?”
春兰低声回话道:“昨儿个晚间二爷回来之后,同二夫人大吵了一架,最后是二爷灰溜溜的出了院子,晚间宿在了陈姨娘房中,今儿午间下值之后,又去了二夫人院子,这回是兴高采烈的出来的。”
池奚宁闻言不以为意的道:“二叔定又是得了银子了。”
春兰没敢接话,只又接着道:“奴婢给二房一个丫鬟塞了些银子,让她留意瑛姑的去向,今儿个一早,她便告诉奴婢,说是瑛姑出府了。秋菊得了消息便跟了过去,如今还没回来。”
听得这话,池奚宁皱了眉:“她早间出去的,现在还没回来?”
春兰点了点头:“小姐不必担忧,秋菊她本就是京城人,不过是因为家中太穷,这才托人卖身入了国公府,奴婢不知道于嬷嬷今日出府所谓何事,便让秋菊以探亲的名义出的府,一日不归也不会有人起疑。”
这个春兰倒是个心细,又有规划的。
昨儿个也是她,急着向自己表忠心,希望得到信任。
池奚宁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接过夏竹端上来茶,状似无意开口道:“说来我对你们还不甚了解,秋菊家在京城,你们呢?”
春兰闻言神色微动,连忙开口道:“奴婢是被牙婆卖入府的,入府的时候才三岁,家在何处又是个什么光景,早就不记得了。”
池奚宁淡淡嗯了一声,一旁夏竹接着道:“奴婢是家生子,母亲原先是世子爷房中的二等丫鬟,在前两年得重病去世了,父亲原先是世子的书童,世子爷从戎之后,便帮着打理世子在外间的铺子,如今是掌柜。”
原来是便宜老爹的人。
池奚宁看向她道:“昨儿个二婶交给我的财物中,除了现银就是些物件,并没有铺子,你父亲如今所在的铺子,也是归二房了吧?”
“回小姐的话,是的。”
生怕她误会,夏竹又连忙补充道:“家父他的卖身契原先在世子手中,世子去世之后,与母亲的卖身契一道归了老夫人。”
池奚宁闻言看她一眼,笑着道:“别紧张,即便你父亲卖身契在二房手中也算不得什么,毕竟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
说完这话,她又问了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父亲另娶了么?”
“不曾。”夏竹回话道:“父亲虽是掌柜,可依旧是贱籍。”
“哦。”池奚宁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你可有兄弟姐妹?”
“有的。”夏竹有些忐忑道:“奴婢有两个弟弟,如今是大少爷和二少爷的书童。”
大少爷、二少爷,也就是三房马氏的两个儿子,池皓睿与池永桦。
殷氏婚后连生了两个女儿,隔了多年才又有了池宏宇,故而马氏的两个儿子,反倒成了大少爷与二少爷。
家中人多就这个不好,名字都要记半天。
池奚宁对三房观感要比二房好的多,闻言嗯了一声便没有再问,将目光投向了冬梅。
冬梅连忙道:“奴婢也是京城人士,与春兰一般是被牙婆子卖入府的,奴婢入府的时候已有十岁,家中有长兄与幼弟,父亲勤恳老实,长兄愚笨,被人诓骗着沾了赌瘾,家父无法这才卖了奴婢。”
池奚宁闻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也是个命苦的。”
冬梅闻言连忙摇头:“奴婢不觉得命苦,能入国公府,奴婢吃的饱穿的暖,如今更是遇到了小姐,比起旁人来,奴婢的命已经很好了。”
池奚宁放下茶盏朝她笑了笑:“日子嘛,总是会越过越好的。”
问完了春夏秋冬的来历之后,池奚宁终于能够理解齐皓的想法了。
一个身份干净,没有所谓家人牵扯的下人,确实要让主子放心的多。
比如这春夏秋冬四人,池奚宁最偏向的就是无根无基的春兰,若是能够确定,她没有暗中效力的人,池奚宁倒是愿意将她培养成心腹。
四人之中,池奚宁最不信任的就是冬梅。
她入府的时候年纪已经大了,俗话说三岁看到大,七岁看到老,十岁的冬梅世界观、价值观已经有了雏形,而且从她对父亲和兄长的评价中就可以得知,即便她是被家中卖了的,可她对家里的人还是很眷恋。
一个将她卖身贱籍的老爹,可以用勤恳老实来形容,一个沾染赌瘾的兄长,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愚笨。
这人生观,让池奚宁有些不敢苟同。
当然了,也有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或许在旁人眼中,冬梅对家人的评价和眷恋,是孝顺是懂得生恩与养育之恩,可在池奚宁这儿,不行。
她很是理解齐皓的选择,虽然万事无绝对,但身边之人,心腹之人,只有足够干净,才不会给主子惹麻烦,才不会有朝一日,背后捅主子一刀。
最起码,从几率上来说,要比那些有牵扯的人小的多。
两厢无话,春兰夏竹和冬梅,心头都有些忐忑,不知池奚宁在得知她们的来历之后,是个什么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