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事情发生在刘建民刚检查出精神疾病开始,那时候裴泠泠也才刚出生,刘建民整天整天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一天就出来吃一次东西,接着又进卧室开始研究着什么。
裴泊舟有一次看不下去了,进去阻拦了,他第一次看刘建民发那么大火,双眼赤红,像个疯子一样的大吼大叫,几乎是把裴泊舟从卧室打出去的,闹腾得太大声,裴泠泠还被吓哭了。
那之后,裴泊舟就非常确定,他的父亲确实是精神出了些问题,否则按照他对父亲的了解,刘建民从来都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性格。
面对这样的状况,裴泊舟也管不了,那时候思想还很老旧,医生建议把病人送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刘建民自己不愿意,裴泊舟也觉得把自己的父亲亲手送进精神病院是一种非常不孝的行为,也就只能那么在家里拖着。
那天,裴泊舟下班之后,像往常一样偷偷凑近刘建民的房间,听到了父亲又在自言自语,就像是在跟谁说话一样,但裴泊舟只能听到刘建民的单方面回答,听不到另一方在说什么,这场景虽然诡异,不过裴泊舟都已经习惯了,他在门外听了一会儿,也没听明白刘建民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的语言很混乱,逻辑也很混乱,只能勉强听出来,他讨论的内容和数学中“无限”的概念有关系。
讲到这里的时候,裴泊舟对裴泠泠说:“我现在还记得一点儿你爷爷当时说的内容,他好像一直在研究,如果无限的概念被人类肉眼看见了会怎样。”
裴泠泠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就好比......数学里面学的,一个数除另一个数除不尽的时候,会出现无限的情况,小数点后有无限个数字,但是写的时候因为地方有限,只能写下一小部分,就算给了足够大的面积,也永远无法把这无限的数字写出来,如果在某一个瞬间,小数点后的无限个数字在同一时间灌输进了人类的大脑之内,会发生什么?”
裴泠泠对这个说法感到很吃惊:“人类的大脑真的能承受得了这么多内容吗?”
裴泊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我听到你爷爷自言自语过很多次,他好像一直都在研究这个问题,我听人说过,很多时候,天才和疯子只差一步......”
裴泊舟继续开始讲述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听了一会儿刘建民胡乱的自言自语之后,就转身去厨房做饭了,等他做好了之后,准备去刘建民的房门口叫他吃饭。
可是等他再次走到刘建民的卧室门口时,却发现,里面安安静静的,是那种能明显感觉出来里面没有人的安静。
裴泊舟小心翼翼地敲了敲刘建民卧室的门,他有些紧张地提醒:“爸,可以出来吃饭了。”
等了一会儿,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一条缝,从缝隙里可以看见刘建民憔悴的脸,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底一片乌青,他的声音很沙哑,眼底深处藏着某种令人不敢直视的怨毒,他用干裂得像枯柴一样的声音回答:“马上来了。”
裴泊舟有些受不了父亲这幅模样,他看刘建民已经回答了,就转身离开准备去餐厅端饭,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鬼使神差的原因,他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又看了一眼父亲的卧室门。
卧室的门关得很紧,让裴泊舟联想到了一张紧闭着的嘴,下一刻,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传来了一个枯槁的声音。
“马上来了。”
在此之前,刘建民已经跟裴泊舟说过一次这话了,他为什么还要打开门对着空荡荡的门外再说一次。
裴泊舟当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但他还安慰自己,可能是父亲怕他着急,所以又回答了一次。他没马上走,站在原地仔细观察着父亲卧室的门,不一会儿,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熟悉的声音带着某种可怖的阴冷传了过来。
“马上来了。”
“马上来了。”
“马上来了。”
......
同样的场景在裴泊舟面前重复了好几遍,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吓坏了,他的理智告诉他父亲可能是又犯病了,但是在他心底,他能明显感觉到一些不太正常的、怪异的气氛,在空气里弥漫。
场景还是不断在他面前重复着,像是一个循规蹈矩的机械仪器,父亲干裂的声音中也透出了一份奇异的僵硬。
那一瞬间,屋子里的温度仿佛都变低了,仿佛有某种极为诡异的东西藏在暗中,窥探着一切。
裴泊舟很恐惧,但那毕竟是他父亲,他不能看着父亲出事,他咬牙走了过去,一把推开了父亲卧室的门,这一瞬间,他发现自己走过来推开门,不仅是为了确认父亲有没有事,更是想确认一下,之前的情况到底是什么。
可是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卧室里面果然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桌子上摆着很多纸张,非常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