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整齐的朗朗读书声。
凌辰循声走去,直到那个传出读书声的书塾窗外停下,隔窗噤声听了一会,旋即走开,口中喃喃嘲笑了一句。
“学了半个月了,还在学那篇短赋。我偷学都已经会背了,真是一群笨蛋!”
言语中带着一点得意。
自从他记事起,就经常来这家城内唯一的私塾窗外偷学听课,学写字,学认字,学文章。奇特的是,虽然凌辰从小就被城里的人称为有病的傻子,但他却学的比任何一个孩子都快,这也成了他唯一得意之处。
一群正常的有书读的孩子,却没一个比得上他这个脑子有病的傻子学得快。
是的,大家都说他是傻子,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傻,脑子有病。
因为他总是会精神恍惚,懵懵懂懂像是神游天外,扇耳光都醒不过来。而他自己更是知道,自己每天晚上都会做梦,各种光怪陆离的、恐怖的、阴暗的、难以言表的怪梦。
这些梦让自己无比的畏惧、恐慌,甚至不敢入睡。
这样的自己,当然是有病的。
或许也正是因为有病,自己才会从小就被遗弃吧?
据说十三年前,人们在垃圾堆看到凌辰时,他才一点点大。大家都不敢管闲事,也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只有一个孤寡的老太婆,慈悲善心,蹒跚着年迈的步子给襁褓中的凌辰喂了几口菜粥。
在刚开始的那几年,老太婆有的吃的时候就会给小娃娃也喂一些吃的,而凌辰出于本能,也会咿咿呀呀在垃圾堆里捡东西往嘴里塞。
后来不知为什么,过了很久,老太婆一直都没有给小家伙送吃的,直到她的邻居循着恶臭找到了家里,看到她已经腐烂生蛆的尸身,人们才知道她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
这个自从凌辰出生到现在唯一一个管过他死活的年迈妇人,被城里的人用一扇破烂的草席裹着扔到了城外的隐梦山,任由秃鹰啄食野兽撕咬,总之是连骨头都找不到了。
而凌辰慢慢长大,也从没想过要报恩。话说回来,他也没什么好报恩的,他连烧给死人的祭纸都买不起。再说人既然已经死了,又何必再多想。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却还要费尽心思继续挣扎。
弥罗城的人们对于凌辰,除了嘲笑之外,有时也会感慨说他真是很惨,好好一个孩子,沦落到成为一个乞儿,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只能在垃圾堆里和野狗抢东西吃。
可凌辰自己却不置可否,心底更是不以为然。
他觉得自己并不惨。
一个刚出生就被放弃的孩子,带着身上的怪病独自生活长大,还能活到现在,给自己取了名字,怎么能说是惨呢?
凌辰这么想着,心里越发得意,觉得自己确实不简单。
而后他忽然定睛在远处的包子铺,只见一个高大的汉子正在门口端着一屉包子,正作势要丢掉。凌辰顿时眼睛一亮,飞奔而去,脚下生风。
张二柱这个傻大个儿,平常总爱打我取乐,今天也让我捡了一回漏!凌辰心中激动。
紧接着街上的行人便看见一个单薄瘦弱的乞儿怀里抱着一堆几乎烂成面糊的包子疯狂飞奔,后面包子铺老板张二柱则是一边追一边怒骂不已。
“小王八蛋,有种下次别让我遇见你,否则我就让你好看!”
凌辰满脸得意:“傻大个也有做坏包子的一天!真是又笨又蠢。再说了,你小爷我本来就很好看,还用得着你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废话吗?”
说着脚下不停,陡然转弯拐进一个小巷,左穿右绕,总算摆脱了张二柱那个家伙。
确定四下无人,凌辰慢慢放缓脚步,往西城墙的那边废弃的棚户区走去。嘴里依然喃喃自语,骂骂咧咧,带着天上掉了馅饼一样的得意,踱步到了西城墙附近,不自觉停下来沉思了一下,便脱下身上单薄破烂的衣服甩了甩,抖搂下无数灰尘,然后拿衣服把怀里的包子包起来抱在怀里,弓下腰双手环着包子慢慢晃悠,装作是肚子疼一样。
弥罗城西城区靠城墙的这一块地方本来是穷人居住的棚户区,但是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这些棚屋坏的连穷人都不愿意再住,纷纷迁离。拥挤破败的棚屋慢慢就变成了流浪汉、乞丐和野狗的聚集地。
弥罗城不大,而且建在隐梦山边上,位置偏僻,但因为生活艰苦,城里的乞丐极多。加上守卫无人,城门常年开启,虽然没什么正经人来,却混进了不少流浪汉。而西城墙无人问津的破烂棚户区慢慢的就成了这些卑贱下人的天堂。
而凌辰也是混迹这个悲惨天堂的卑贱下人中的一员。
若是平常,他大可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可现在怀揣一大包的包子,就得小心翼翼尽量避开其他人。
就像一条突然找到一块骨头的饿犬,总是希望能自己先吃饱,而不是拿骨头和其他的狗平分。
这些包子虽然卖相极差,如同在水里泡烂了一般,胃口也不好,但胜在量多且还未坏,足够自己吃三四天了。可若是不小心露了富,那可就全完了。
好在棚户区里的那些家伙一个个只顾着睡觉、晒太阳、抓自己身上的虱子,就算凌辰从他们身边走过也都对他视而不见。而凌辰虽然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