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赟的问题还是挺直切要害的, 师黛薇被他问住了。
她确实没有考虑过传给子孙配偶的可能性,一时回答不上来,只好翻了个白眼, 看孩子去了。
吊脚楼上, 裴素素正在奶孩子。
小东西的嘴巴粉嘟嘟的, 跟他老爸的一样惹眼,喝奶的时候卯足了劲儿, 吞咽的同时还不忘伸手攥着妈妈的衣服。
看那小爪子的拼命劲儿, 不难想象喝奶的辛苦。
师敬戎噙着笑, 在旁边整理换下来的尿介子,准备抱下去一起洗了。
师黛薇看着这一家三口,笑着问道:“这里头不热吧?”
“还好。”裴素素笑笑, 师敬戎搬了张藤椅给老太太坐着。
师黛薇坐下, 盯着裴素素和孩子, 不断思考着戈赟的话。
师家祖祖辈辈传承的技艺, 要是传给配偶,一旦婚姻关系破裂, 就相当于培养了一个叛徒,出卖了自己的家族。
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情况, 师黛薇连自己的前夫都防着。
也许有人会说,是因为她防着前夫不信任前夫,所以前夫才背叛了她在外面养小的。
但这是根据结果逆推出来的成因,不具备确定性。
她也可以说,她早就看出前夫是个花花公子, 所以防着前夫不信任前夫,后来他果然背叛了她,还好她没有一时上头把前夫当做自己人。
现在, 她用一辈子的时间门证明了只相信自己和孩子才是最保险的,又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扭转这个观念呢?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被戈赟的话说服,想想还是把传承的事留给师家的子孙才放心。
她坐了一会儿便下去了,这会儿师敬戎已经吊脚楼外的空地上洗尿戒子。
她劝师敬戎:“孩子,你叫你丈母娘或者你妈洗啊,哪有大男人洗这个的?”
师敬戎手里拿着刷子刷尿戒子上的粑粑,他反问:“为什么不能洗?孩子不是我的?丈母娘生我媳妇遭了罪,我妈生我也遭了罪,现在我媳妇也在遭罪,我只是洗个尿戒子而已,不算什么。”
师黛薇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言论,一时只顾着发呆,忘了躲避脚底下的粑粑水。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漂亮的黑色矮跟皮鞋已经踩在粑粑水上了。
她倒是不嫌弃,反倒是自己抓起水舀子把鞋子冲了冲。
从这娴熟的动作可以看出来,她起码是会照顾自己的,不像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小姐。
她肯定吃过苦头,才能在当初混乱和排外的香江立足,并把家族绝学传承发扬下去。
所以,师敬戎并不讨厌她,只是他们中间门还隔了一代,观念早已天差地别。
他只管安心洗他的尿布,并不理会师黛薇内心的汹涌澎湃。
师黛薇冲完鞋子,便去找师澈商量,问他对戈赟的话怎么看。
师澈宽慰道:“妈咪啊,我说句你不爱听的,就现在这个科技发展的速度,你想想再过几年还有多少人会佩戴手工打造的金银首饰?我听说欧美那边都直接用机器模型进行生产了,批量的,又快又准确,不像手工的,手艺差点的可能就要回炉重造了。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我媳妇学我的本事,她要学我还高兴呢,多一个傻子跟我一起做傻事了。”
“笑话,工厂流水线的能有什么艺术价值,顶多是普通老百姓穿着戴着凑凑热闹,那些大场面,还是手工制造的高端饰品才拿得出手。”师黛薇看不上工厂做的那些,太廉价了,也没有任何工匠精神可言。
但是师澈却并不看好手工,他反问道:“妈咪啊,时代变了,如果咱家传承的绝学还这么吃香,为什么家里这么多子子孙孙,只有我和阿澜愿意学呢?时代变了,以后手工会越来越淡出市场的,这是不可扭转的大趋势。所以,说什么只传师家子孙,不传外姓配偶,这不就是自己抬高自己,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吗?人家说不定根本不稀罕。不信你去问问那个小裴,我看她对学医更感兴趣,要不她怎么只应了她师父让孩子接触中医,却没有应承你让孩子来学咱家的银造技艺呢?”
师黛薇不说话了,这小子回回都会气到她。
他愿意学,真不是因为喜欢这门技术,而是纯粹是看她哭得伤心,想哄她开心。
她这个当妈的,真是看不懂现在这些年轻人的思想了。
只得默默叹了口气,陷入了对往日繁华的追忆之中。
*
师敬戎洗完尿戒子便上楼去了。
他这两天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守着老婆孩子。
今天吹的是东南风,他把背风面的窗户打开,既让屋子里透透气,又免得直接吹到产妇。
开了窗,便来给裴素素擦洗身体。
夏天出汗多,但是裴素素在坐月子,所以不能洗澡。
他会早中晚各给她擦拭一次,免得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