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事情,让太子李善的心里有些空凉。
说不清具体是因为什么。
他躺在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睡,仔细剖析这股空凉之感,到底来源于何处。
是因为武柔不开心,所以他也跟着难过么?
好像也不全是,这里还有遗憾:遗憾他们的命运不能相交,眼见着越来越远,遗憾她所担心所恐惧的事情,他没有插手改变的权利。
这种无力感像是一杯温吞的水,卡在他的心口上,恰恰好的灼烧着,不上不下,一直就这么挂着,让他觉得疼,觉得活着无趣。
他正沉浸在这难过中无法自拔的时候,皇帝身边的内侍官前来找他,说这么晚了,皇帝依旧伏在岸边写东西,不肯休息,让他过去劝一劝。
他便连忙起来,穿着寝衣,外头披了件披风就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他的父皇,没有带幞头帽子,露着一头略显凌乱的花白头发,身上也披了件外衣,就那么坐在桌案旁,提着笔,正在写着什么。
他愣了一瞬,便走到了他的身旁,轻声问道:
“父皇,白天的公务不是已经处理完了吗?这么晚了,在忙什么?”
皇帝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儿子来了他才抬了头,看了他一眼,抱怨道:
“这些奴婢就是多事,好好的非要惊动你……过来坐。”
他执笔的手轻轻地朝着一旁撇了一下,指了指身旁。
太子李善便听话的,跪坐在了他的身旁,看着案几上铺陈开的纸张。
“这是什么?”
皇帝一边写着,一边说:
“《帝范》,朕将自己做皇帝的经验总结出来,给你留着,省得以后我死了,哪一日突然想起来,还有什么没教你,急得从棺材里蹦起来。”
李善听完,顿时从心里涌起了一股浓重的内疚来。
在他觉得负担过重,活着无趣的时候。他父皇,两鬓斑白,还在半夜疾书,担心大唐的未来,将自己多年的经验写出来,传授给他。
“儿臣……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让父皇操心了。”李善难过地说。
皇帝抬眸瞥了他一眼,见他垂着眉眼,自责地都快哭了,于是轻声笑了一声,说:
“你这孩子,跟你开玩笑呢,怎么还自责上了?”
他说着,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语重心长地看着他说:
“其实……你也不一定能用得上,毕竟你将来要面临的问题,跟我截然不同,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当你迷茫不知道如何决断的时候,能从里头找到一二答案。”
他侧过脸,看了一眼自己写得东西,说:
“我也是想起来了,就写上一二条,想不起来就算了……阿耶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想起自己死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管不了了,就总是忍不住担心你,担心大唐的社稷,心焦急躁。写一写,也算是求个心安。”
“父皇……”李善听闻,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垂着眼睛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皇帝伸手,慈爱地替他抹了一下眼泪,眼里含着泪光,笑着问:
“你看看,又哭了,什么好的不学,就学你阿耶动不动就掉眼泪?”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小九,正好咱们耶俩无事,聊些别的?”
李善连忙将眼泪擦了,正襟危坐,一双眼睛闪着认真积极的光亮,问:
“父皇要聊什么,儿臣一定记在心里。”
皇帝看着他,点了点头,问:
“你大婚多久了?”
李善想了想,回道:
“快三年了。”
“为什么还没有孩子?”皇帝看着他问。
李善脸色僵了一瞬,垂着眼睛,面露疲惫,没有说话。
皇帝等了他一会儿,见他依旧不回答,似乎是很难说什么似的,便直接说道:
“阿耶知道,你估计是不太喜欢她。阿耶也是过来人,知道若是喜欢,新婚会是什么样。
哪有那心思,天天呆在武德殿陪我这个老头子,还不一有机会,就跑去找她?”
李善垂下了头,身子微微晃了晃,皱着眉头说:
“儿臣尽力了,曾想过气消了就回去,只是一见面,不超过两句话,她便能让我厌烦,实在是忍不了。”
皇帝便叹了一口气,说道:
“三年了,过不到一起去,不管是你的原因,还是她的原因,估计是真的不行。
若是寻常人,夫妻相敬如宾,维持体面,你喜欢谁就另外多养几个妾室也就罢了。
只是,你不是普通人,你是太子。这传嗣问题,关系到大唐的江山稳定。”
他说着,伸手戳了戳儿子的心脏位置,说道:
“你以后,也要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