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一转,登州城寺庙外,少年腰间佩剑,容貌尚有些青涩,正策马而来。
他脸上的笑意干净而柔和,向她伸出手,温声道:“妙宜,别怕,我来了,上来我带你走。”
此时,寺庙里也传来了悠悠钟声。
元妙宜心神一震,这是十五岁的陈野!
她当年义无反顾抓着他的手上马,以为逃离了苦海。
可陈野却将她推入了另一个深渊,在那之后,她不再是元妙宜,她只能是登州元氏元妙宜!
梦境的元妙宜意识到这个场景,她剧烈地呼吸起来,开始拼命地向寺庙里跑去。
她只想当元妙宜!
她不愿意再去过那些规划好的日子,她不想再看到陈野之后冰冷的眼神,那些冰冷刺骨的话,她也不想再听一遍。
她拼命地向前跑去,她心中默念,跑快点,再跑远一点。
可是梦境里她也没逃过,身后还是传来了熟悉地马蹄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曾经极为安心的话语,如今也成了催命符般紧紧缠绕着她。
“妙宜,别怕,我来了!”
“妙宜,跟我走!”
“妙宜,妙宜?”
她心跳的很快,在她的胸腔内横冲乱撞,她快要跑不动了,身后陈野带来的压迫感却丝毫没有消失,反而越发强烈。脚步突然顿住,不知何时她竟跑到了悬崖边。
她扭过身去,身后的陈野此时也拉住了缰绳,他双唇紧抿,“妙宜,不要闹了,过来,我带你走!”
后退一步是死,向前一步也是死!
这是一盘死局,无解。
元妙宜向陈野走了一步,陈野见状劝道:“对,妙宜过来!”
陈野脸上的笑意还未展开。
几步之外的元妙宜突然纵身跳下了悬崖,动作决绝,他跑过去连她的一处衣角都没有摸到。
元妙宜不知道这个悬崖可以这么深这么黑,崖边的树枝刮破了她的脸,死神也在步步逼近。
下落突然停止,她落到了崖间的一处树干处,死神暂缓了向她袭来的脚步。
她稍作缓息,突然听到“嘎吱”一声,树干承受不住她的重量,硬生生从中间断裂开了。
下落前,她想起沈珣那句,“你刚才不让他们抱你,是不是——担心别人嫌弃你重?”
元妙宜有些绝望,或许,真让他说对了,她是该少吃点了。
枝干彻底断裂,失重的感觉还未传来。
就在这时,她又听到了沈珣的声音,“元妙宜!元妙宜!醒醒!”
这个声音好真实,和梦境里的不同。
沈珣坐在外屋,元妙宜的高烧久久不退,他正和大夫商讨着是否加大用药。
里屋的元妙宜突然大喊一声,嗓音凄厉,原本候在一旁的婢女此时也都不见踪迹。听到声音,他情急之下挑帘走了进去。
元妙宜此时穿着中衣,冒出的汗打湿了鬓发,看上去可怜极了。
他心下一叹,拿出手帕,正要给元妙宜擦去鬓角的汗。熟睡的人去突然感受了什么,猛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他怕扯到她手臂上的伤口,将袖子往外抽了抽。
她却抓的更紧,口中还在喃喃说着些什么。
他俯身凑近了些,听到了她的低语,“救我!”
少女双眸紧闭,双睫轻颤,殷红的唇瓣如今也失了血色。
沈珣正要站回去,元妙宜深陷噩梦,突然松开了他的袖子,语气含糊不清,听起来不甚连贯,可有两个字连续出现。
陈野?
哪个陈,哪个野?
沈珣疑惑。
一时间忘了将袖子抽回去,又被元妙宜紧紧抓住,屋内静悄悄的,只能听懂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见沈珣一直未出来,外头大夫的声音轻声传来,“世子?”
沈珣回过神,轻声回道:“您再等等,我这就出去。”
外头又没了声音。
沈珣换了只手,将元妙宜额上的汗珠抹去,看着她深陷噩梦,他眉头轻皱。
“元妙宜,元妙宜,醒醒。”
他的声音平和舒缓,元妙宜逐渐安稳了下来,气息慢慢恢复了正常。
下坠中的元妙宜只觉得黑暗漫长的崖间出现了亮光,柔和温暖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她忍不住向着光源靠近。
元妙宜轻蹙的眉头舒展开,睫毛轻颤,她睁开了眼睛。
视线从模糊逐渐清晰,她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男子,白玉发冠束头,腰间佩戴着白玉雕花佩。
男子一脸紧张,见着她醒过来,笑意替代了那抹紧张,“元妙宜,你醒了。”
元妙宜一时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脱口道:“你怎么说我胖啊。”
沈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