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听文带着文件回到了自己工位,天已经黑了,办公室里空空荡荡并没有人,暗得厉害,他把东西搁在桌上,顺势坐了下来,刚想闭上眼养养神,就听见一道不怎么聪明的声音敲响了门,随即走廊的光亮悄悄溜了进来。
“何队,事情都结了,我下班了?”
何听文实在不想搭理他,按了按眉心,也没睁眼,朝他摆手,又道“记得把门带上”
再次感受到黑暗迎面扑来,何听文随手定了一个闹钟,平心静气地感受这个独属于自己的角落。
夏夜闷热,蝉鸣和其他昆虫的叫声阵阵,总让人想起一些嘴碎的邻里乡亲,在这样的天气值夜班,还是没空调的夜班,让人更加心烦。
“大哥,您就通融一下,我还有东西没拿走呢,这是我老头之前的工作证,您看一眼吧”一个年轻人正站在孤儿院旧址门口,和保安来回拉扯着。
保安年纪也不大,大概是有内部规定不让外人进去,又被他说动几分,显得及其为难,正好被年轻人抓住机会,不停哀求着。
大概是闹的声音不小,不一会,另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保安从一边走了出来,门口这个悄悄叫他“黄哥”
黄哥是个独眼龙,面色不善,比身后的小弟还要不耐烦,没等年轻人开口就已经开始赶人了。
年轻人又磨了一会,见黄哥一副发作的模样,他显然讨不到好,悻悻跑了。
“遇上这种人别多话,他一会开始卖惨你可能就要遭殃了”黄哥拍拍高明的肩膀,叹了口气,接着开始巡逻了,“看好门,明天开工,别给蒋老板添麻烦”
黄哥,黄袁云,是外地人,十几年前原本在荣汇做生意的,当时不景气,听说遇上什么事情,进去了一段时间,出来就瞎了一只眼,本身就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现在没了眼睛,更加没什么老板敢用,在荣汇漂了一段时间,遇上了蒋兴城,一直带着他上工地,现在做上了管人的活,终于能安逸一阵,偶尔也会出来巡一巡。
高明点点头,目送领导离开,一垂脑袋,地上那家伙掏的工作证掉在地上,上边印着祝杨镇福利院几个字,工作证很旧了,照片看着也和那人不像。隐隐约约能看到日期是零几年的,证件人职位也是保安,名字手写的,只能看清楚这个人姓王。
高明把东西收起来,存着人心本善的念头,打算那人再来就还回去。
三点了,值夜班的又换了一批人,新的保安可不认识这个年轻人,见他悄悄摸摸地在后门口来回徘徊,大概觉得这晚上出来的不是鬼就是小偷——虽然工地上除了民工宿舍,剩下没人看管的都是孤儿院遗迹,也没什么好东西可拿的,但是耐不住总有些人不走正道,所以这个保安喊上几个兄弟一起,抓了这个小偷,还报了警。
毕竟不能给蒋老板添麻烦。
片警来得不慢,一看这人有些眼熟,又咬死不肯说话,立刻给人绑回了所里。
何听文正闭着眼养神,当然他已经醒过一次,列好了下一次论文的大纲,顺便还归整了一些案件当事人的心理分析,并且分析完了徐音的问卷报告,打算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再总结一下,没问题就发给当事人。
午夜幽铃就是这时候打过来的。
何听文忍住骂人的冲动,倒数了三秒才接起电话,已然是脾气很好的“何队”的状态了。
“哪位?”
“对不住,是何听文何队吗”
那头听起来也是一个不大的年轻人,何听文不由得想到韩浩的脸
“是的,您是?”
那一头突然传来一阵男人的嘶吼,依稀可以从那道堪比鸟叫一样凄厉的声音里辨认出“放我走”几个字。
“不好意思,何队,我是祝杨镇派出所的小梁,之前我们万勇队长发了张单子,上边是个叫祝子识的人”
就算何听文还是有一些起床气,这一刻也清醒过来,像被空气灌了口红茶似的。
那一头一直在说,何听文并没有打断。
“今天凌晨,我们抓到这人了,在工地边上被人当作小偷绑了起来,现场又不肯解释,我看眼熟就给带回来了,按照万队指示,抓到这个人要先联系您,我觉得这人可能比较重要就来打扰您了,我们现在怎么办,把人多拘一会等您过来吗”
派出所没有正当理由拖不了太久,何听文看了眼收件箱显示零点三十七分的问卷邮件,决定先发一封邮件给她。
果然,何听文在门口刚倒满水,桌上的手机就开始震动,显示来电人,徐音。
“祝子识抓到了?”
何听文肯定了这个疑问,并翻出了徐音给他的那个人的档案资料。
“是的,疑似盗窃,在福利院旧址旁边被抓的,他们认识这人,就联系我了,你要见他还是想做些别的?”
“我准备了一个资料表,发你邮箱了。放心,这东西是按照面试的表格拟的,没有什么特别隐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