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许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
许老夫妇共育两儿一女，大儿子许湛掌管公司，二儿子也就是许长晏的父亲在他还不记事时就已经和他母亲一起牺牲，小女儿许明月。许湛和许明月都已各自成家，平时老宅也就只有许老夫妇和从小就跟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许长晏。
虽然没多少齐聚在一起的时候，平时也就许明月比较常回家，但新年到来，大家都会放下手头忙的事回来团圆。
饭桌上，老夫妇跟着子孙唠家常，许长晏默默听着，话题没落在自己身上，并不怎么搭话。正想着，许明月就把话引了过来：“我怎么觉着小晏现在的话又变少了。”
大家把视线朝许长晏移过来，听着许明月打趣：“长了一岁好像更老成了，要不就听姑姑的，把你那聪明劲分点给弟弟妹妹，这太聪明了懂太多也不好。”
其他人随上三两句附和。
“不过长晏打小话就不多，随爷爷呢。”
“现在多大来着，我记得刚满十六不久吧，快上大学了？”
许长晏简单应了几声，话题很快转移。
团圆饭后，许长晏被许明月家四岁的艺洋艺洲兄弟缠着到院子里堆雪人，许湛家的堂妹许长乐也跟着一起，满院子都是小孩子的笑声。
给艺洋艺洲捏好了想要的形状，趁着两兄弟和许长乐满院子跑着打雪仗，许长晏在一旁又堆起了别的雪人。
雪人慢慢成形，许长乐瞥见这边，随口赞了句好漂亮会画画的人就是不一样，但随即又定睛一看，走上前来端详着，忽然“咦”了一声。
许长晏闻声，垂眸看她。
许长乐发出疑问：“哥哥，你这个雪人，长得好像我认识的一个姐姐。”
雪人的面部轮廓和身体都被精心勾勒得具象化，尽管五官不是特别清晰，但已经能看出大致的模样。
许长晏顺着小姑娘的目光看过去，霎时间心头一颤。
他并没有刻意去捏谁的样子，只是顺着心意去做，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雪人却给他带来深深的悸动。
“什么姐姐？”许长晏没意识到自己微微发颤的声音。
“妈妈帮我请的钢琴老师，好像跟哥哥一样大，下课之后我就叫老师姐姐的。”许长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像，“哥哥你也认识吗？”
许长晏没吭声，许长乐以为他不相信，自己接话：“我有照片！哥哥看了就知道我没骗你了。”
说着，许长乐从口袋摸出手机，点开相册里其中一张照片，把手机递给许长晏：“哥哥你看，是不是很像？”
许长乐今年十二岁，照片里的小姑娘在镜头前比着剪刀手笑得开心，身旁被她拉着合照的女孩唇角微弯，看着在笑，身上却透着淡淡的疏离感。
许长晏捏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却让他觉得无比熟悉，连带着心脏也泛起了丝丝绵密的疼，脑中一片空白。
看着许长晏脸色发白，许长乐试着把手机抽回来，没抽动，担心道：“哥哥，你怎么啦？”
“没事。”许长晏闭了闭眼，点着手机把照片发给自己，还给许长乐，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妈妈为什么给你请年纪这么小的老师？”
说起自己这位钢琴老师，许长乐就开始滔滔不绝，很兴奋：“姐姐很厉害的，她可是我求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愿意教我的！”
许长晏又问：“是你自己认识的？”
他记得许长乐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拉小提琴，并没学过钢琴。
“对呀！当时我在书店里听到钢琴的声音，还以为是老板放的，嗯，后面才发现是姐姐在旁边弹。”许长乐回忆着，脸上的笑容没停，“我就每天傍晚去那个书店，但是姐姐不是每天都去。后来我问姐姐为什么要在那里弹钢琴，她就说是为了赚钱。”
许长晏安静听着，示意许长乐说下去。
“我问姐姐能不能教我，她一直拒绝我，我就一直求了好久姐姐才答应我的，”许长晏回忆起这段的时候还有点苦恼，但很快又开心起来，“妈妈听说我想找姐姐学钢琴，一开始我还怕她不同意呢，但好在妈妈说我喜欢什么都会支持我的。”
一直到许长乐说完，许长晏也没再出声。
许长乐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没有要让她继续说的意思，退了几步：“那哥哥，没其他事我先去玩了。”
院子里很快又传来小姑娘的笑声。
许长晏看着那个雪人，又点开自己的手机，出神地望着照片里的女孩。
先前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再度席卷上来。
许长晏压了压心绪，抓起雪继续堆着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