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意为之,至少可定民心,于是便准了下去。
他搁下笔,忽而想起从前有一年,也是类似的情况。大哥说猪婆龙发水是无稽之谈,执意要将那只猪婆龙杀了吃,还请众人赴宴喝酒。
一些文士在那场宴席上写赋作诗,他也参与其中。印象里,猪婆龙的确不怎么好吃,可他那篇讽喻时事的文章应是当时得意之作。
这般想着想着,孙权就走回了自己从前的书房。自从他做了吴侯以后,便许久没来了,这处堆满年少时记忆的房间也一并封存。他打开门,被灰尘呛到,于是开了窗子通风,再踱至桌案书柜,翻找以前的文章。
《猪婆龙》,是这一篇了。上面被孙尚香涂抹修改了几处,已认不清原文,从一篇讽喻佳作变成一篇赞美肉好吃的打油诗。
他摇摇头,不去想那赌气离家出走的泼皮妹妹。继续往后翻翻读读,又有一篇,《我的将军兄长》,是他儿时得奖的佳作,上面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被他用朱砂圈画了出来。
孙权抚去纸上灰尘,却好像始终毛糙抚不干净。他想起当时的场景:
“仲谋得奖了?厉害!这几个字为什么圈出来?”父亲温柔地俯下身子。
“因为……因为这几个字写得好,像长兄的字。”他有些赧然。他习惯复盘自己的每一篇作业,好和坏都弄明白。
父亲直起身,看向旁边的大哥。大哥挠挠头,嘿嘿一笑。
……
孙权闭上眼。他总想证明自己不输于长兄,可当他觉得自己差不多能实现时,他们却都不在了。他养精蓄锐,终于要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可往后再风光厉害……又该如何证明呢?
父兄若在天有灵,应当会为他如今的作为和北伐的决定感到欣慰吧。应当会的。
年轻的君侯推窗望去,便见满目幽景:吴侯园外春山黛,荼蘼一路衔雪开。
明月当空,清风拂面。俯仰江东,恍然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