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公务?”
“也没什么,就是,稍作些准备。今天本来是要谈什么?”
“……”周瑜将两手抱在胸前看向他,不说话。
孙权负着手,低头陷入沉思:回去先把情报分析完,再准备好方案一二三四五,还有……看着她的时候应该讲什么话,被她看着的时候怎样装作镇定。她会有哪些反应?……她怪他吗?还是根本不记得他?
想了半晌,记起面前还有个人。他抬头时,正与周瑜戏谑的目光对上,瞬间转开视线低下了头,不自觉流露出尴尬和心虚。手也不知道往哪放,仿佛一下回到学生时代,在书本上写那人名字却被老师抓住的时刻。
还未正式重见,就已乱了阵脚。他自嘲地低叹一声。
“既然如此,君侯就回去好好准备吧。袁曹之间,少则三个月,多则五个月,定有胜负之分了。”
“好。你如今休假,下回什么时候商讨?”
孙权似乎偶然间忘了,自己早已是掌握最终决定权的人,而不再是将作业呈给周瑜的那个少年。待反应过来时,周瑜已先开了口:
“她过来小住,我算着,大概往后十日都可以。”
“好。”孙权点点头,又与周瑜面面相觑地站了一会儿,不知再说些什么,索性就此告辞,“那我先走。你让她早些休息。”说罢,看一眼静候在旁的两列仆从,一群人便又浩浩荡荡地拥着他离了府。
周瑜回来时,饭菜已剩得不多。而他也没了胃口。
广陵王一吃饱饭就容易困,又加上今天坐了一路船,十分疲惫,正在案前撑着头打瞌睡。听见动静,也懒得睁眼。
周瑜弯下腰,开始收拾碗筷。
“你就不问问,是谁来了?”
“嗯……谁?”
“本打算晚上谈袁曹的事,所以请了那个人过来。”
孙权?她稍微清醒了些,抬头看向周瑜:“他这会儿在茶室等吗?”
“有事走了,改日再约。”
“那就好……”她松口气。
“怎么了?”
“没准备好见面。印象里总觉得他还年纪不大,如今应该有不少变化了。” 她对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埋在她颈边哽咽着说“谁都不能不说话,不能不理人”的青涩少年。如今眨眼间便是威震一方的君侯了。
周瑜将碗筷拿走,过一会儿又回来坐下,自己给自己沏了杯茶。
“说起他,的确变了许多。他如今对礼节尊卑和权力的掌控很敏感,连我和陆逊在人前也不敢与他太过亲昵,你注意着点儿。”
“毕竟你俩从前是师傅,现在是部下嘛,都是给人家打工的。陆逊也好久不见了,我记得他还有个……亲戚?在孙权身边当伴读的。”
周瑜点点头:“你说的是陆绩,去年被打进死牢囚着了。他继位吴侯后清查了许多本地势力,明的暗的都有,陆绩被查出来曾与刺杀伯符的势力有勾结,我们都不大放心。说来也是个人才,可惜竟不能用。如今放在牢里没人管了,半死不活的,也只有伯言偶尔顶着压力过去看看。”
“……世事难料。伯符走后,他身上担子重。其实我很能理解他。哥哥在的话,就觉得前方永远有人护着,自己永远保留着做小朋友的余地。要是有一天你死了,我大概也会和他一样变得更难接近。”
周瑜叩着手在她额上一敲,笑骂:“你说点好的吧!”
两人便都笑起来。又东扯西拉地聊了会儿,准备各自休息。
走到客房前,周瑜摸摸广陵王的头:“去睡觉吧。”
“哥……摸头会长不高。”
周瑜闻言,又摸了一下。
“你都多大了,还长什么长。”
“我永远十八!”
广陵王用力挣开他的手,并对他翻了个生动形象的白眼。
“是是是,你永远十八永远是我妹妹,快睡觉。”周瑜两手扶着她的肩膀给她转了个身,又轻轻推她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