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罗英树眼睛大睁，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心里烦，具体说不上来为哪一件，总之都挺烦。
唐林和孙渔结婚这事烦，尤敏佳撒酒疯烦，程美年瞎折腾闹脾气烦，齐孟跑她公寓楼下送东西也烦。
罗英树把齐孟走前那句话怪腔怪调学一遍，浑身上下爬蚂蚁一样难受，拱进被子里乱蹬。
凌晨四点半，罗英树被反复震动的手机闹醒。
那会她正做个怪梦，尤敏佳家里那只名字叫尤钱的虎斑狗大腚压她脸上，罗英树喘不过气，把它挪开，尤钱转着一张松垮丑脸过来瞪她，瞪了好半天突然张嘴说话，一开口又是尤敏佳前男友的声音：“是你教唆她跟我分手的吧？”
罗英树大声小喊把它撞开，尤钱又变成程美年，蹲在墙角幽幽怨怨地看她，张了嘴没等说话呢，整个人嗡嗡震起来，摆个不停。
罗英树一头冷汗坐起身，眯着眼睛辨认来电人。
手机屏上两个大字：孙渔。
真是有病，罗英树咬牙切齿。上大学那会她就觉得孙渔脑子不正常，没想到十年下来变本加厉。
“又想改哪里？”罗英树垮着脸，重重往床褥子里倒下去，双目无神瞪着天花板。
孙渔没说话，罗英树也不说，耐着性子等，等来等去没等到婚礼策划案要改的地方，光听见孙渔吸着鼻子哑着声音说，“这婚结不成了。”
罗英树失声了，哑口无言了。
她脑子里倒也不是一片空白，第一时间跳出来的念头是：收的定金和杂费那不能要回去吧？
罗英树一惊，觉得她真不是个东西，轻轻摸了摸脸当给了自己一耳刮子长长记性，过了会又想尤敏佳真是个祸害，只谈钱不谈感情，混太久把她也带坏了。
“唐林呢？”她犹犹豫豫还是问出了口，“他和你说什么了？”
“我能上你家来吗？”孙渔避而不谈。
来就来吧，不然还能怎么办。罗英树叹气，挂了孙渔的电话呆坐一会，给尤敏佳拨过去。
打到第五遍尤敏佳才接，声音里有种非常苍老的疲惫劲，跟被掐了喉咙的鸭子一样，“英子，你打电话之前能不能看看现在几点钟呢。”
“急事，”罗英树有点悲痛，她为不能拿到手那笔尾款难受，“唐林和孙渔到底是要黄了。”
尤敏佳喉咙里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一下更大了，像个快报废的风箱，罗英树估计她比她还要悲痛。
“把水…喝…谁…电话…挂…我…走”
罗英树耳朵尖，听见尤敏佳那儿有别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她勉为其难抽了心思听八卦，啥也没听着。
尤敏佳把那男的三言两语打发走，转头回她，“我现在上你那儿去。”
凌晨五点半，尤敏佳、罗英树、孙渔三人齐聚一堂，非常不喜气洋洋。
孙渔明显哭了挺久，眼睛鼻子眉毛周围全红通通的，见了罗英树什么也不说，光要卷发棒。
“你看见这一块儿没？”孙渔把头垂下来给她看，罗英树也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胡乱看了两眼装作惊呼，孙渔直起腰，皱着眉毛说这头发太贴头皮，难看得她都不想出门，一路上司机还一个劲朝她看。
罗英树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挺无语，又怕人家是借这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专门拿了堆在柜子顶没用过的卷发棒递给她，孙渔嫌它是便宜货伤头发，最终还是没肯用，带回帽子遮住头顶。
尤敏佳没直戳她伤口，弯着腰歪着头把脸凑孙渔脸底下仔细端详，看得孙渔眉头紧皱快发脾气，尤敏佳才坐回来，朝罗英树挤挤眼睛，开始诗朗诵一般地大声夸赞。
“你看看，大美女到底是不一样，人家一晚上没睡一点不带黑眼圈的，你看看我，”她指指身上那件猫头鹰捉小鸡超厚睡衣，“你再看看你，”她再朝罗英树扬扬下巴，视线给到罗英树的黑框大眼镜和胡乱扎起一团的头发，“这说明什么？说明咱孙渔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靠美丽普济众生。你信不信，这会我拿孙渔的照片去找优质小伙征婚，咱婚庆所一准能一跃成为整个海延城最热门打卡景点。”
“信信信，那不得么，理所应当的事。”罗英树跟她胡诌，反正孙渔爱听。
孙渔端端正正坐着听她俩狂吹，美女架子老早就摆得十足十，甩甩头拨了拨垂在肩上的发，清咳一声，“差不多得了啊，谁听你俩一天到晚鬼扯。”
尤敏佳笑眯眯搓了搓下巴，“那没事，不说这个也行。”
“上我这儿来呢，肯定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特自由，”罗英树和尤敏佳对上眼了，一唱一和，“这个，孙渔，你想啊，咱们一开始签合同的时候说了，定金提前缴，各项杂费呢，过程当中随时报销，还有一笔尾款，是要得婚礼当天结束后，确定没问题了，婚庆所再收钱。那像你现在这个”
孙渔摆摆手打断她，语气又低沉下去，“钱一分不少给，该怎么算就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