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象墙能有什么东西?”
老雷连连摇头。
傅荣辉:“少问两句,别把人害了。老雷,你没别的事儿就走吧。”
老雷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
月光下,一行人互相检查一遍装备,穿过菜地向形象墙走去。
“就这样让老雷走了?他就让我们去观摩形象墙,别的什么也没说啊。”晓萱也纳闷。
“你还想怎么着?”
“我急嘛。”
傅荣辉淡淡地讽笑一声,说的话不知道是给谁听的:“别急啊,有你急的时候。越是这种关头就越要悠闲,不仅要保存体力,还要保存气血,否则到了关键时刻,你会丧失理智。”
他们向着形象墙走近的过程,更像是形象墙在迫近他们。血腥味越发难闻,令人作呕。墙比想象中更高大,向下镇压着地面,向上几近占满了天空。
墙上的宣传画慢慢显露出来。画里有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左手拿着《公民防疫行为准则》,右手高高举起,食指像教鞭一样伸长,指着画面的另一边,向军人叔叔揭发逃出教室去外面玩的另两个孩子。“千安全,万安全,待在学校最安全!这种药,那种药,坚守就是特效药!”
墙下面的水池里躺着三具残尸,浓黑的血水溢在外边,一条断臂横陈在三具尸体之间,断臂末端的食指像教鞭一样伸长,不知道指向什么地方。
晓萱当场就吐了。傅荣辉似乎也很少见这场面,脸皱成一团,正想上前探查,祝立新一把拉住他:“傅局,戴上防护面罩。”
祝立新强烈要求,傅荣辉倒也听劝,回车里拿上面罩。
池中的三具尸体损伤程度不同,其中有两具肢体不全,面目难辨,内脏从破损的身体里流出,散落在布满藻类的池水里;中间那具基本完好,致命伤似乎在腹部,尸体的双手隐隐可见尸斑,僵硬地攥住凶器,维持着切割自己腹部的姿势,像是剖腹自尽。
勘查工作运转起来。祝立新开车去有信号的地方打了个电话,回来说:“傅局,你要是同意的话,尸体交给医院处置吧。”
傅荣辉当时就蹲在离池子半米不到的地方,手电照着血水里惨白的人脸:“有什么指教?你害怕有生化危险?”
“是的。”
“你是觉得,这场面很像是ICV-II型患者自相残杀的表现?”
“是的。”
祝立新神色凝重。
II型又称“丧尸病”,感染人员伴有精神失常症状,重度患者无差别袭击虐杀身边人,社会危害性比见血封喉的I型更大。虽然早在几年前,II型就被中国政府宣布灭绝,但按照甬江的聚集性疫情,以及只放不管的新政来看,这里就是病毒最好的进化土壤,病毒可能会重新变异出类似II型的恐怖特质,甚至已经开始蔓延,是诸多恶性事件的驱力。这份担忧不无道理。
傅荣辉听罢祝立新的解释,反问:“你为什么不怀疑是<折纸>干的?”
祝立新好像才想起<折纸>来:“嗯,也有可能。”
“哈,原来还没定论吗?那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
“我……唉……病疫方面的问题,要交给医院和实验室判断。至于现场怎么处理,你是专家,我听你的。”
傅荣辉没从祝立新沾着官气儿的脸上找到什么喜怒,他看起来始终是克制的、温和的,哪怕在这种场合,他都吝惜暴露自己的好恶。但傅荣辉不用想也知道,这黄毛小子心里一定急坏了。
“祝立新,不是跟你作对,在我看来,<折纸>的嫌疑是板上钉钉的。你仔细观察,这里不是第一现场,沿着血迹可以追溯到小区内部,也就是说,咱们看到的场面是刻意布置过的。墙上的宣传画与断肢的摆放有对应关系,包含着某种叙事目的,很符合<折纸>的作风。”
祝立新抬头望向宣传画,三个孩子的脸被月色照耀着,教鞭似的手指远远伸出,敲打着他的心脏:“还真是……这就是所谓犯罪艺术么?”
他之前同时感到不安与兴奋,就像现在同时感到恶心与震撼。要冷静。他对自己说。不要陷入犯罪团伙的心理战陷阱里。要冷静。
傅荣辉话锋一转:“犯罪艺术归根到底不是艺术,而是犯罪。办案是疑罪从无的,但是疫情嘛,是疑病从有的。所以,就照你安排的办吧。”
祝立新松了一口气:“多谢。”
警员阿鑫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傅局,我们在三幢三楼门口找见了血迹,敲了半天门没人答应,门锁是老式的,能用锡纸打开,要不试试?”
“千万当心,对面很凶残,我和祝专员马上过来。”
“明白。”
阿鑫解开门锁的当口,傅荣辉也带祝立新赶到了。
门打开,酸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地上满是脚印、水痕和血迹,证明曾有凶徒活动。
“有人吗?”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