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叔带着大家先还是留在矮寨。过些时间我会再和衙门里的陆大人回来,清丈寨里的田亩,编户齐民。往后我们跟着大人一起开荒,在山里种田。”
银铃将那砣铁疙瘩重新收进了荷包里,至于弓弩手她还没想好,加之木桑和何玉在场,那么多亦民亦兵的弓弩手不好处置,何况寨子里至少有七八百架制作精良的小型弓弩。于朝廷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个隐患。
“还有寨里的弓弩也先不要动,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等我禀告了陆大人,看是如何处理。”
嘱咐完,小姑娘看了眼何玉道:
“何大哥,我们下山去吧。木大人说大人明天就要带人去鸡鸣寨丈量田地了,咱们也得去,不若再像上次闹了误会出人命怎么办。”
何玉的脸色自这些人口中响起陆清河的名之后一直不太好,但听见了银铃说咱们忽然一下又展了眉头。
“好,那我们下山去吧。”
入伏后天气愈发的炎热,出了日头便是暑气扑面。陆清河是带着差役在路口边候着,赶着早间凉爽进山。
绿荫小路上走出来两道身影来时候,众人的目光就不自觉落在他们。小姑娘背着布袋包,手中提着她的竹笠,长发编成麻花辫搭在肩膀上。头上包着蓝色蜡缬蝴蝶纹头巾,走在何玉旁边还不及他肩高。
而她往常很爱背着的小背篓挎在何玉的左肩膀上,右手提着他的刀。两人瞧着颇有几分郎情妾意的模样,像是要出远门的小夫妻。
陆清河迎上他们,喉间不自觉有些干涩,“伤好了吗?可还是觉得哪儿不舒服,我们这次一去就要好几天才能回来,能不能撑得住?”
银铃:“我没事了,昨日听木桑大人说要进山好几天,所以我准备了干粮,都放在何大哥背的背篓里了。还有这个是我制的重炎,可以给大家分分。天那么热,山中毒物多,以防万一。”
“好。”
陆清河让石雷上前,将小姑娘的药丸分给一众差役,然后伸手拿过她的斗笠,盖在她的脑袋上。
“走吧,赶个早凉。”
银铃手握着肩带桶何玉对视了一眼,紧步跟上陆清河。边走着又从兜里拿出了射死哲秀秀的那枚短箭,忧心道:
“大人,这短箭同上次在城楼上射伤你的箭头是一样的铁质和手艺。手艺不同苗疆传统的手艺,像是中原的。如果可以的话,大人最好能够派人去中原查查来处。应当就在乾州附近,因为这铁矿产自平罗。那地方以前是巴氏土司的矿山,乾州归顺朝廷后矿山就被封了。听说朝廷在那边驻得有军队,现在都不许百姓靠近了。巴氏灭族十余年了,这铁还是新铁。”
接下来的话,银铃咽在了口中。心头憋的有些难受,因为杀死师傅当真可能是中原人。
陆清河神色一僵,将她的手推了回去,“短箭你先收着,待这几日乾州的事情忙完。正好我们可以借着清丈田亩的由头,一起去一趟平罗。”
银铃遂又将短箭放进了包中,“还有一件事,不知大人如何处理。我师父临死前将鸱鸮令毁了,让我带寨民下山来。现在寨子里约莫有七八百架弓弩,大人需要我们交下山来吗?”
“暂且先不用了,苗疆如今形势不稳。我希望你们能够有自保的能力,这样如何,我将弓弩手编进乾州守军来。寻常寨民可以打猎务农,一旦战事起就要听从朝廷调遣,怎样?”
“好。”
银铃想也没想的点头了,毫不迟疑的样子有些惊到何玉。他一直背着背篓莫不做声,却他们谈话听得格外的认真。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的信任陆清河,将弓弩兵编入乾州守军,无异于是将自己的刀递给了他。
明明没有鸱鸮令,矮寨那支弓弩兵也是听令于她的。她完全可以偷偷把这支队伍藏起来,成为将来她可以依仗的资本,无论是做什么都好。
第二次进山,因为做了充足的准备,有木桑和银铃为向导。丈量田亩,稽核黄册顺利了许多。上次嚷着要撕了鱼鳞册的大爷,弄清楚原由后十分不好意思。不但自觉领着一众人去自家地里,还帮忙号召寨民配合官府。热情的要留招待他们用饭,赶着还要去隔壁旋风寨,银铃婉言谢绝了老人家。
趁着天还没黑,带着陆清河他们抄近道翻去旋风寨。夜晚歇在山中的猎屋中,明早天亮再赶半个时辰的山路就可以进寨子。寨民配合的话,只需要一天就能完事。
猎屋不大,是苗人在山中打猎的落脚地。在苗疆一带的山岭众,跟山中的蘑菇一样多。虽多是私人搭的,但几乎没落锁,只用麻绳拴着以方便下一个路过的猎户。
银铃以前不回寨子,在外面瞎逛的时候多是歇脚在猎屋中,所以对此很熟悉。
夜里露重,山间又多毒物。一行七八人都躲进了屋中,挤得热闹轰轰的。简单吃过干粮充饥后,就着清冷的月色睡下,不多时就响起了鼾声。
倚靠在木板床边的小姑娘凝神听了一阵喊声后,掀开何玉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