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和来了,来的悄无声息,手上沾满了灰尘。
金博行身边的仆役、随从,大多因威胁而不得不离去,如今年和仍留在他身边,却也不得不干起仆人做的粗活。
但年和从无怨言,金博行这位同窗好友给了自己做师爷的机会,让自己一个名落孙山的学子也能和大晋朝廷的官吏们谈笑风生,年和很感激他。
“博行,实在不行就辞官吧。朝廷里充满了脑满肠肥的禄蠹,你我在这样的环境里,就像白鹤陷入淤泥,停留的时间越久,就越难抽身出来。最终只会被这摊烂泥所吞噬,成为它的一份子。”
金博行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年和,你在说什么?”
“我苦读诗书一二十年,为的不就是做官吗,如今攀上崔招讨使的门路,眼看着就能进京城做大官了,我怎么能放弃。”
“就算辞官,也要等我七老八十实在干不动了再说。”
金博行仍然对崔乾抱有幻想,认为过不了多久对方就会提拔自己。
可接下来,年和的话却深深刺激到了他。
“你以为崔招讨使真的会信守承诺吗?他不过是把你当做一工具,用来对付京州西路的官员们,顺便用你来吸引他们的火
力而已。”
“就算你真的被提拔到了京城,做了什么太仆寺卿,又能如何呢?京州西路的诸官员们都是久居官场的老狐狸,尤其是刺史和别驾们,他们有的是办法把你从太仆寺卿的位子上拉下来。”
现实犹如一桶冰冷的井水浇在金博行的脸上,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金博行意识到,此事如果应对不当,也许自己不仅仅是丢官这么简单,甚至会把自己和年和的性命也丢掉。
毕竟自己可是坏了官场的规矩,一瞬间成为了整个京州西路官场的敌人。
“难道真的只有辞官了吗?”
金博行的语气充满了失落的情绪。
“非也。”
“天下何其之大,晋国也并非只有一位君主,难道我们只能效忠于他不成?”
“听闻郑王攻取了陇西之地,正是缺少官吏的时候,你我若是去投奔他,一定能得到重用。”
年和知道金博行这位朋友毕生最大的希望就是做官,将目标放到荆州,无异于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荆州?可朝廷眼下正与郑王交战,我们怎么能突破战火的封锁到荆州呢?”
金博行并未立刻反对,这就意味着,他的内心是愿意去郑王麾下做官的。
“
军队只会在开阔地形交战,我们可以穿过山林间的小路到达荆州,只要到了荆州,咱们就有机会继续做官。”
年和的话点燃了金博行的斗志,令他跃跃欲试。
几乎一整夜,二人都在商量如何抵达荆州,如何在郑王麾下得到任用。
他们没有立即起身西行。
这件事急不得,他们二人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旦在路上遇到任何危险,例如贼人借道、黑店宰客,就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这一行必须充分准备,带足银钱,带上忠诚可靠的卫士,还有家眷。
若不是自己身份为文官,金博行还打算将京州西路的军队驻防情况也偷偷带走,好在赵鼎面前邀功。
一切准备工作完成后,他们二人终于出发了。
趁着夜黑风高天,将郡守大印悬挂在房梁上,坐着吊篮悄悄溜出城外。
在城外更换快马与马车,一路向深山狂奔,在京州西路与荆州之间的大山中穿梭多日,遭遇了数次猛兽袭击,甚至有一侍卫在睡梦中被猛虎叼走啃咬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荆州。
多亏了金博行充分的准备,否则就算没葬身在深山之中,恐怕来到荆州地界后,也会因为缺少银钱买粮食而活
活饿死。
只是经历了这些后,金博行却没能受到想象中的欢迎,甚至没有被赵鼎委任任何职位。
他满脸不忿地对年和道。
“郑王实在是不把人当回事,口口声声称爱慕贤才,如今看来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
“我金博行堂堂郡守,曾与他有过一段交情,如今穷困来投奔他,竟还要通过劳什子考试才能做官,简直是在羞辱我。”
听到金博行这话,年和急忙劝道。
“这正是郑王爱慕贤才的表现啊,给所有人一个考试的机会,能力出众者就可以做官,这远比令达官贵人子弟们走后门强多了。”
“况且郑王不是说了吗,由于你身份特殊,这次考试只是一个形式。若是成绩出众,自然可以授予一个高位,若是成绩不理想,也有一个郡守的位子给你保底。”
“更何况郑王还赏赐你我不少财物与宅邸,待我等不薄,博行何故出言怨恨。”
经过友人的提醒,金博行意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