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楚国使团没有着急带着赵鼎离开,而是在晋帝的邀请下,登上皇城的城楼,悠哉悠哉地看起了阅兵。
为了这场阅兵,晋帝准备了很久,不禁将卫戍天下各地的卫所精锐抽调一空,还特意命大将军陈庆知带领三万人马进京。
望着无边无际的队伍,尽是穿着整齐,披挂铠甲,手持利刃的晋兵,晋帝的喜悦溢于言表。
这是他励精图治数十年的功绩,有禁军和边军在,大晋朝廷就不会垮,他赵家的江山便可世世代代传承下去。
可站在他身旁,身着一身朝服的陈庆知脸上却看不到喜色。
一旁的绣衣御史统领盛才注意到了陈庆知脸上的表情,凑近过来。
“大将军怎么了?难道不为我大晋国富兵强而感到欣喜吗?”
见盛才靠近,陈庆知脸上露出厌恶之情,旋即又隐藏在古井不波的脸下。
“哪里。我只是在想,南征北战过后,这些将士有几人能活下来,有几人会葬在荒郊野岭。”
陈庆知这番话是对走在阅兵道路上的晋军将士说的,更是对自己说的。
战场本就凶险之际,晋帝又兵行险着,企图引诱胡人入寇,而后一网打尽。
此计若成,大晋当享百年安宁,达到鼎盛。
若是不成,,恐怕三十年内难再提天下一统之事,到时候晋人和楚人的隔阂将越来越深,谁还会记得自己是华夏子孙,是一个民族的同胞?
晋帝全然没有注意到陈庆知,眼神不停地瞟向楚国使团,并非他想做第二个唐明皇,而是想从项敏、薛州阳的脸上看到惊奇,甚至是恐惧的表情。
如果能用一次耀武扬威的阅兵震慑住楚国,那么自己天下一统的大业会更加顺利。这也是晋帝非要召开此次阅兵的一层目的。
但晋帝虽贵为九五之尊,上承天命的天子,终究不能事事称心如意。
薛州阳手持数张绢纸,不断地写写画画,显然是在记录大晋阅兵过程中展现出的力量。
而项敏则是仰着白皙的天鹅颈,毫不关心眼前声势浩大的阅兵,仿佛晋国的十数万精兵在她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她的确有这份资格,她是楚皇最疼爱的女儿,在楚国位高权重。
而楚国没有胡人之忧,经过百年的和平发展,国力越来越雄厚,现如今更是号称全国有兵马百余万,战舰三千艘。
侧方的观战席上,坐着皇子、公主、郡主等皇室贵族,大皇子赵岐 偶然间瞥到项敏不屑的眼神,愤懑不平道。
“一群南蛮子,早晚要把你们亡国灭种,男人杀尽,只留下女人配种,哈哈。”
这是很多晋人的思想,长达百年的隔阂,让他们觉得晋楚并非同胞,对方只不过是有些文明的异族人罢了。
赵鼎手拿折扇,摇了摇头。
“大哥此言差矣,楚人本是南迁的华夏人,岂是如同散居山野,如野兽一样生活的南蛮。”
赵鼎心知,如果晋人全都抱着如此狭隘的民族观念,天下间的华夏人将永远分裂下去,而晋帝一统天下的雄心也永远不会实现。
听到赵鼎反驳,大皇子赵岐也不恼怒,而是面带戏谑的表情。
“呵,还未进入楚国皇室,就帮他们说起了话,要是成了楚皇的赘婿,是不是还要带着楚兵来打我晋国,把我晋人亡国灭种呢。”
“我晋国二十年的养育,恐怕全都养到狗身上去了吧。”
见赵岐出言不逊,赵鼎岂会惯着他,当即针锋相对地较量起来。
“我看某些人才是浪费了晋国的养育,身居高位,脑子却像走兽一样简单。”
“楚人少说也有三四千万,岂是你能杀光的?”
赵岐不服,强辩道。
“我大晋勇士骁勇善战,个个都能以一敌百,等我大晋解决了北方的胡虏,提兵百万南下,就算有一万万个楚人,也能全部杀光。”
赵鼎看来,赵岐就像一头疯狂的野狗,以为凭着尖牙利嘴就能包打天下。
他摇了摇头,本想再和赵岐争辩一番,却被忽然走来的晋帝打断。
通过遍布各处的耳目,晋帝已听到两人的谈话。
令晋帝愤怒的是,赵岐身为大皇子,三四十的年纪了,心智仍不成熟,像个二十岁的小伙子。
晋帝走过去,一巴掌打在赵岐的脸上。
“混账东西,你以为战争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我大晋的国力哪里撑得起如此大规模的战争,真是自大妄为。”
赵岐捂着红肿的脸颊,眼神中充满了恨意,不过这恨意并非指向晋帝,而是指向赵鼎。
晋帝是皇帝,是父亲,无论如何他都不敢冒犯。
这一巴掌只能算到赵鼎头上。
打完赵岐,晋帝又走到赵鼎身边,右手放在赵鼎肩膀上,语重心长道。
“你是朕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