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桉寺院在归于阳桉县之前曾名为通谷寺,有往来无阻之意。每年路过赶考经商的人不尽其数,知晓此地的人却很多,每当午夜找不到落脚的地,通谷寺便是留宿的首选。
但阳桉的名气在各州县内都不算大,可是就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寺却人尽皆知,到最后名气竟比一个县城更胜,真是不可思议。
而主持寺庙的净元大师为人厚道真诚,平生乐善好施在众生口中有很高的威望,正当阳桉县因通谷寺而名气渐盛的时候,净元大师却在一场意外中去世了。
这件事巴晖记得很清楚。
当时在净元大师的身上曾出现了类似的粉末,但因为考虑到净元大师的名誉之前的知县便以圆寂为由草草了结。
案情发生的时候他和李京予还未到任,所以对详细情况了解不够深入,只能通过卷宗翻阅而已。
卷宗记载了净元大师没有明显创伤的地方,唯一可疑的点就是他的左臂上出现了黑斑,是中毒的迹象。
回忆间,巴晖人已来至通谷寺附近。
四周祥和而静谧,一片浓绿之后,那座巍峨的古庙便渐渐映入眼帘。积年累月风吹雨打受人践踏,红墙砖瓦已不像曾经那般通透明亮,只有斑驳的苔痕似在坚持诉说过去的繁荣。
隔墙一望,殿宇荒凉,连寺内几棵老古松如今也不再挺拔,偌大的寺庙只有一位僧人在清扫,浸于黄昏中而显得冷清。
巴晖因常年习武,擅于掩藏气息,步法又迈的极轻,一路走来并未有人发现。
他从侧面翻墙而入,只想一个人探索一番。除了捕捉到的细微变化,其他与净元大师在时的布置几乎不差分毫。
巴晖未参与当年盛事,只经历了它衰败破落的开始,所以感触并不深。若李京予在必定会感慨万千,他是最能多愁善感。
佛殿内,巍峨的金身佛像挺拔矗立着,巴晖抬眸瞻仰,慈悲的佛陀正安静俯视追随它的苍生。
巴晖依次看去,在它的周身两边还供奉着菩萨和一尊不知名的佛像。金铜色的雕像栩栩如生,双目微睁而嘴角微扬,那双眼睛在幽暗的空间散发着威严又慈祥的光芒。
他走到佛像面前,望见香台上摆放着新鲜的贡品,其中当属水果最多,而那尚未变色的果肉又很新鲜,一看时常就不足两日。
外面世人皆苦,而这里却有每日新鲜的贡品,一个桃子能救活一个快要渴死的人或者快要饿死的人,现如今放在谁也拿不了的地方可真是浪费啊。
巴晖呼吸不由加重而后又缓缓吐出,转身离开就碰见已经清扫完毕的僧人正拎着水桶来正殿打扫。
那僧人穿着青灰色袈裟见到巴晖时规矩行礼,模样也慈眉善目看起来是个性子温和之人。
黄昏即将落尽,而赶来求香火的人往往选在晨时,这个时候独自逗留的人显然不多。
而巴晖又配着剑入场,就更加奇怪了。
不过那僧人见了倒是什么话也没说,清扫完外面,现在要清扫里面。
巴晖站在一旁看着他默默打扫,那僧人很是仔细,先拧干布条仔细擦拭佛像,动作小心又虔诚。
直到擦拭那尊不知名佛像,巴晖才开口相问:“这是什么佛?可有名号?”
僧人单手行礼:“阿弥陀佛,回施主的话,这尊名为药师佛。”
“药师佛。”巴晖稍顿,“医者救治的意思?”
僧人点头:“愿为众生解除疾苦,趋于解脱,故依此愿而成佛。”
“听起来是尊好佛。”
巴晖重新凝望认真回答,却惹僧人笑了。
“的确如此。”
过了许久,他见巴晖仍迟迟不动,便问道:“施主这么晚了不赶路,莫非是想留宿?”
巴晖挑眉,答:“是有此意。”
“通谷寺远近闻名,每年烧香的人听说灰堆起来能有半缸,所以留宿的人应该很多。”
“不过看此情况,”巴晖双手抱胸,略有惋惜,“和之前相比现在冷清多了。”
“就连贡品的花样都少了许多。”
不过僧人倒是很乐观,并不在乎这些俗物,待他擦拭好佛像和香台,又开始打扫幽色的青石板。边扫地,边笑说:“灾年,人人得以自保已是佛门所愿,其他的不过是身外之物。”
“心诚则灵,佛祖不会怪罪的。”
“不过正如施主所见,阳桉寺大不如从前。”
“施主如果不嫌弃,那小僧就去后院为您腾出一间屋子用来借宿。”
说完,巴晖摆手制止,临走前又仰望了一眼那慈善的眉目,心中念叨:心诚则灵吗?全天下的人现在都盼望着灾年过去,若灾年能过,他愿意天天祈福。
只是,灾年会很快过去吗?
佛祖究竟能否听见世人的呼唤。
……
与此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