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东城雁行街有四姓氏院,为赵、蒋、周、项。
据说是民国时期,四位祖先结义兄弟友情深厚,央求老建筑师亲自设计的作品,沿用传统四合院规格但又不相似,胡同道路间隔开辟为独立房屋,中间留有空旷庭院种植树根。
后来东城发展为经济一线主城市,这地儿寸金寸土,但大院建筑仍然被保留完好,没有纳入商业专案被拆迁重建等行为,据说是其中一方姓氏院内人使了手段。
这都是项萝后来听说的,她上辈子九十年代出生在另一个城,在那儿生活,不知道四姓氏院归根老家的存在,父母也没提及。
直到翻开压箱底陈旧日记,原来当年父母迫不得已把项氏院卖掉给外人,违背祖先情谊,成为他们一块心病。
而她花了十年时间重新拿回项氏院,完成父母遗愿之一。
1981年初,冬日雪色茫茫,大院青瓦屋簷铺上层白霜,项萝满一岁,不仅能爬还能走了,虽然走得跌跌撞撞,摇摇晃晃,还经常摔了个屁股墩儿,需要搀扶站立。
项谷又看见妹妹像个蜗牛一样,扶着栏杆慢慢走过短阶,迈向庭院速度变快,小脚丫咣咣咣连带动身体在晃,结果雪地一滑,屁股往后坐,摔得实在。
“妹妹!”项谷着急跑过去,虽然他才三岁,但知道要把妹妹保护好。
然而有人抢先一步,把他妹妹抱起来。
项萝身子突然腾空,定晴一看。
嗯,不认识。
赵成华刚下绿皮火车从北城军区大院风尘仆仆赶回来,踏进庭院门,看见碎花粉棉袄里包着个雪白团子,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圆圆的脸蛋,肉嘟嘟的嘴,简直要把人看心软了。
“哎哟,这谁家闺女啊?”
项谷不满扯了扯他的裤脚:“我的!”
“谷娃儿?哦!原来这是老项家降生的小闺女。”
四岁的小男孩赵亭踏出家门瞧见有人把他许久未归的父亲给霸占了,跑过去抓住另一支裤脚:“爸爸不要抱她,她是项谷的妹妹!”
赵亭看项谷不顺眼,连带项萝。
项谷每天带着新的妹妹晃悠来晃悠去,每次摆出我有你们没有的嘚瑟表情,年纪太小的他还不是特别能分得清这种情绪,就觉得不想和他玩。
那边扛柴回来的项泽涛看见一人怀里抱着娃,左右脚各一娃,脸上为难的表情显得画面格外好笑滑稽,高喊道:“哟成华!回来过年啊!”
赵成华应道:“哎!是,老项,阿凤勒?这难得回来她咋不出来看我啊!”
“阿凤和晓岚曼语去供销社买年货咯!等等回来。”项泽涛放下柴,用布条搓了搓手,走过来伸手道:“好啦,把我闺女还来吧!”
赵成华不舍地松开手:“可惜咱家就俩儿子,没个闺女。”
赵亭蹦起来打他,愤愤道:“爸爸!”
赵成华瞬间正色,严肃皱眉呵斥道:“你小子又皮痒了啊!立正!”
赵亭几乎条件反射脚跟并拢,脚尖偏外,脊背挺拔,收腹挺胸,两臂下垂,头正颈直口闭,平视前方。
“稍息,敬礼,喊!”
赵亭伸出左脚,五指并拢伸直,抬起朝向太阳穴与眉同高,两肩一线,大喊:“亲爱的爸爸!”
项萝叹为观止,隐约想起面前是谁了,不愧严于律己的赵家。
这小孩也是个狠人,好标准的礼。
赵成华又恢复笑容可掬的模样,拿出信封道:“老项,好消息!老蒋要从香江过来,咱们四家过年能聚上了!”
“诶是嘛,那太好啦!我可要好好烧一大桌子菜!”项泽涛高兴道。
赵成华咽口水:“就馋你那口!”
蒋家?商界金字塔顶尖叱咤风云的姓氏。
项萝默默想着,随即视线望向角落不出声许久的男人。
赵成华啧啧道:“这老周遇上书写就半天不吱声,把我们撂了!”
周安衔戴着一副圆形眼镜,气质斯文温润,站在走廊下用镇尺将正丹纸压好,研磨后拾起毛笔,落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写完后才招手笑道:“阿项,阿赵,过来帮忙贴门外。”
项萝看那对联,忍不住赞叹,好字!笔锋强劲,婉转圆润,大书法家的气势果然不凡。
项萝忽然感概,四姓氏院卧虎藏龙。
赵、蒋、周代表着权、钱、名,在未来都是响当当的存在,虽说现在只是崭露头角,还看不出来太多,但这隐隐起势之意挡不住啊。
而项家,就像那年变卖项氏院被剔除之外,逐渐没落无声。
那边供销社买年货的回来了,都站一块打理东西,而项萝趴在项谷背上睡着了,没办法,婴儿时期的身体是很嗜睡的。
李曼语正用剪刀裁布新衣,抬眼望去,笑道:“萝萝真乖啊,我都没见她哭过闹过,哪像我生的那俩吵闹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