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想的,在听完他转达的故事后,邵清颖是否内心动摇,是否会相信他呢?
吴涵根本看不出来。邵清颖还是像之前那般,待他有礼,对他很好很照顾。为什么呢?
“怎么那么看着我?”
吴涵:“邵姑娘真的不好奇吗?”
“好奇心有时候是会害死人的,我不在与我无关的事情上多费心神。”
“可我突然很想说给邵姑娘听听,我很好奇邵姑娘的反应。”
“你若愿意说,我也无妨一听。”邵清颖大概了解吴涵的心思,知道他摸不准自己的态度,有意试探。或许,还想和自己拉近些关系。
吴涵深吸一口气,像是琢磨着如何开口对人讲述隐藏多年的事情。
而邵清颖听过后,只觉心底一片冰凉。
吴涵的出生晚于吴悯不久,贤妃一直对于没能生下皇长子耿耿于怀。后来吴悯的生母病逝,吴世平更加怜爱吴悯些。贤妃是动着心思要为自己的儿子谋夺储君之位的。奈何吴涵生来有些不足之症,体弱多病的,更是无法与皇长子争夺宠爱。
所以贤妃利用吴涵固宠。一个生来多病的皇子,病的再严重些也无人会怀疑。
吴涵少时,贤妃三天两头的以他生病为由,请吴世平过去。吴世平终究惦念着儿子,常去探望,叫最好的医官给吴涵治病调理。
贤妃总是一脸温柔,哄着年幼的吴涵喝下许多药。那药苦的紧,吴涵至今都记得那滋味。
吴涵没有怀疑过母妃对自己的关爱。但是,是什么时候觉察出异常的呢?
八九岁的年纪,长在皇宫中的孩子都要早成熟一些。比自己年长些的兄长锋芒正盛,机敏过人,深得父皇的欢心。
吴世平越来越不关注吴涵了,贤妃自然是察觉到这一点的。她时不时望着吴涵叹气又摇头,口中念叨着“无用”。
吴涵那时心有惭愧,自己这副拖累人的身子骨,不能给母妃争气。
直到那日他站在殿外,偶然听见医官给贤妃说的话。
“二殿下本就身子不好,娘娘这些年给他喝下含有微量毒素的药,虽然也会定期给他灌下解药,可是殿下的体内总有余毒未清,只能将身子拖累的更严重。娘娘,真的还要继续这样做吗?”
“他现在已经不中用了。一个不受陛下关照的孩子,在宫中无异于一枚弃子。罢了,停手吧。”
“那臣尽快为殿下清楚体内残留毒素,否则时间长了被人发觉,终是祸患。”
吴涵离开了贤妃的宫殿,手冰凉冰凉。他知道贤妃在与医官说什么,他听懂了,心里有数。
做梦也没想到,母亲会为了争宠,利用他甚至不惜给他下毒。
吴涵在试着去理解贤妃的所作所为,他明白在这宫中,无宠便低贱,人人可以欺凌。他曾经也确实因为身子孱弱而得了父皇不少眷顾。可吴世平需要的儿子,是能替他分忧,继承他江山的储君,而不是自己这样累赘。
贤妃的对错,在这深宫之中何尝是一两句能评判的出来的。
吴涵不想怪她,却也不想原谅她。因为这副一碰就散的身子骨,吴涵习不得武。他曾一脸羡慕的看着兄长有师傅教习剑法,一招一式那么英姿飒爽。
他羡慕不来。
后来吴涵搬离了贤妃的宫殿,自己住进了生辉殿。在远离后宫的一处僻静之地,没什么在乎他,他就像皇宫中一块无足轻重的砖瓦一样被人遗忘。再后来,听闻贤妃又有了身孕,十个月后生下了三皇子。吴涵知道,自己彻底被放弃了。
他很少喝下医官给他制的那解毒药,自己身子好与不好已经无关痛痒。再习不了武受不得累的人,再无法在宫中争出一番天地的人,与废人何异?
便索性不要好起来,安分些远离那些明争暗斗的纷争。然后能活多久活多久,此生也就罢了。
那时候邵清颖突然被吴悯带到他面前,说要给他看病。对方一语点破他的身体状况,他却只能请求邵清颖帮他隐瞒。
何尝不想成为一个健健康康的人呢?可怕是没有机会了。
吴涵没有沉浸在回忆里太久,他的委屈难过与无可奈何,早就被深宫中无数潜在的规则磨平。如今他倒坦然。
邵清颖听他说完,却是默默良久。
“原来这世界上坑孩子的母亲不只一个。”
“什么?”吴涵一愣。
邵清颖看了看他,原来作为紫云身份贵重的皇子,也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谁人又活得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