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深谷,风云谷的地盘。
从京城赶往西南,初阳买了车马,一路驾车护送邵清颖回谷。
邵清颖靠在马车内,回想着近三个月在宫中经历的一切。她遇见的人,听到的话,通通形成一个极大的疑影,笼罩在心头。
吴世平说过的一句话让她很是在意。他问她什么时候开始杀人,杀过多少人。
这不禁勾起了邵清颖的回忆。
自打她有了记忆开始便是生活在风云谷内。风云谷内景色属实还算不错,可住的人全都是些凶神恶煞,十恶不赦,杀人如麻之辈。
早些年间,她经常被邵风敬扣在自己的院落中,没日没夜的背诵武功秘籍,心法套路,日常就是练着取人性命为主的十八般武器。
到了夜晚,她几乎没有睡过床铺,夜夜泡在药桶里。邵风敬说那药桶中满是毒药,他要自己适应毒药,让毒药慢慢融进血液,他要自己变的百毒不侵,无懈可击,同时也将自己变成一个行走的毒药罐。
邵清颖从小很听从邵风敬的话,她没怎么见过别人是如何生活的,只当自己现在的经历是理所当然。
邵风敬一直给她灌输报仇的思想,他说有那么些个人,需要她亲手杀掉,为母报仇。
这些思想从来对于邵清颖而言不是什么激励,不是支柱,只是一个要执行的任务。
后来邵风敬允许她走出院落,看看谷中其他人的生活是如何的。她见到的场景便尽是同为谷中人的家伙们,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整日腥风血雨不得安生。
那时候她一度觉着,自己每日只是练功练功再练功,远远好过那些打打杀杀的肮脏事。
但是十岁那年,邵风敬突然对她说,她该出谷了,她该去另一个地方,学习些其它必要的东西。
但在此之前,邵风敬要检验一番这些年来邵清颖积累的功夫。
她被领到深谷之中的一大片林子里,那里已经等待着十余个人。她被告知,自己今日的任务是杀光他们。
没有人告诉邵清颖,对面那些人是犯了什么大错,还是仅仅作为陪练对手出现在这里。经历这么些年的练习,她终归还是要面临实战
她挥舞的剑将会带起一连串的血花,刺出的刀会在人的脆弱躯体上捅出一个又一个窟窿。
邵清颖的手有些发抖,她听到邵风敬在旁边说:“你不动手,他们就会杀了你。别忘了我教过你什么,一个杀手的基本素养,先是完成任务,再是保全自己。邵清颖,动手,让我看看你如今能做到什么地步。”
最终是对面那些人乌泱泱的率先将她包围,动起手来狠辣无比,丝毫不念及自己尚且年幼。他们招招毙命,邵清颖躲闪了一阵子,心里明白不能这么被动下去。
拔出邵风敬赠予她的佩剑,剑光凛冽刺痛双目。邵清颖熟练地挥舞着它,将自己周身护的无懈可击。
她用剑抹了第一个人的脖子时,是闭着眼的,但是依然能感觉到那人迸溅的血液,溅到了她的脸上。
杀第二个人时,她半睁眼,模模糊糊看见对方晃了一下,然后倒下。
后面她全程张大双眼,眨也不眨,眼睁睁看着被自己断送的人狼狈倒地,断了气息。
最后的几个人更强些,邵清颖用上内力,手掌击在这些人的胸口,震的他们气血翻滚,再伺机逐个击杀。
偌大的林子,只剩她和邵风敬还站着。她记得邵风敬面无表情的给她鼓掌,说:“你已经算是一个杀手了。”
那并不是邵清颖希望听到的话和希望得到的认可。
邵风敬送她出谷,去到了柳家的府邸。
那时候柳煦还在掌家,她被推到柳煦身边站着,她看见邵风敬交待柳煦什么,柳煦机械点头。
邵风敬将她一个人扔在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柳煦低头看着半大的邵清颖,说他是她的舅舅,说接下来的几年,她要与柳煦的女儿一起,每日读书写字,练琴棋书画。
邵清颖记得她问了,为什么要学那些?
在她的认知里,学习武功,成为杀手就是她此生全部。但柳煦说不是。
柳煦告诉她,她未来也许会被送进皇宫,送到皇帝身边。她真正的任务,那时候才会开始。所以为了那一天的到来,她需要学习成为后宫女子应该具备的能力。
柳朝阳冰雪聪明,脸上总是挂着明亮温暖的笑容。她琴弹得好,棋下得好,字写得好,画也作得好。姿容仪态十分合礼数,是个典型的千金小姐。
邵清颖与她截然相反,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礼仪学的生硬无比。她在柳家待了大约三年的时间,从之前的日日夜夜练功的日子,变成现在朝朝暮暮练闺阁女儿的玩意。依然吃不好睡不好,依然不得歇息。
不过渐渐的,邵清颖喜欢上了这些东西。或许也不是有多么喜欢,只是觉得比起血腥的打打杀杀,这种吟诗抚琴的日子,让她活得更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