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许念宁诧异地在说:“池疏白也来这吃饭了?”
是呀,他也来了这里。
秦昭控制不住地将目光投向那群男生。
几个男生都是身高腿长的类型,但他在人群中仍旧显得格外突出。
他和他们一样都只穿了一件校服裤子,上面穿的是自己的灰色卫衣,侧着头看不清全貌,露出来的半张脸线条流畅分明,清俊优越,充满少年感,但是插着兜的气质偏偏是懒懒散散的。
他是池疏白,是黎州一中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家世出众、长相优越、成绩突出,从入学起就被无数人表白,是众多女生的暗恋对象。
也是秦昭拼命学习去追赶的那个人。
两队人在门口的位置相遇,离店时必然要经过他们的旁边。
微风扰动秦昭耳边垂落的碎发,她用手指勾起碎发,向耳后别去的同时,悄悄偏转了视线。
她看见那个原本侧着头和朋友说话的少年不知是感觉到了风的吹拂,还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向她这边偏过头,露出完整面容,恰好和她对视。
两个人同时顿住动作。
此后所有一切都像是忽然静止了一般。
冬日的天空被铅灰色的云笼罩,风吹过天空,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斜斜射了过来,透过饭店蒙着一层灰尘的玻璃窗,落到秦昭和黑发少年的中间。
细碎灰尘在光线中翻滚,为他的脸庞蒙上一层模糊的幕布,唯独一双黑沉沉的平静眼眸破开一切阻隔,烙印在秦昭的心中。
周围是嘈杂的人声,许念宁在推着她向外走,池疏白身边的朋友在嬉笑着打闹,但他们两个人却隔着金线一般的阳光对视。
真奇怪。
秦昭心想,明明之前也见过他,却偏偏在此时此刻,在这个隔着阳光的对视中,在这个最平凡不过的一天里,秦昭恍然间似乎听到原野中响起轰然钟声,灵魂从这方狭窄天地跃出,于是山呼海啸般的孤寂奔涌而来。
不久之前的触动跨越时间与岁月,再次倾袭而来。
她的灵魂从躯体中脱离,与那个曾经稚嫩灵魂共享着这一方视角。
命运的指针开始转动,穹苍之上星空在闪耀。
这一天的天气并不好,铅灰色天空雾蒙蒙的,刚刚考完的两科也并不是很有自信,她还在为学不好的理科而叹气。
但很多年后,久到秦昭已高考结束,换下身上校服,背井离乡去到了南方上大学,经历了无数个灿烂日子——
在每个被铅灰天空笼罩的冬日里,还是会忍不住想起来十五岁灰蒙蒙的这一天。
那时的她初入高中,还在苦恼怎么能够离他更近一些。怀着对未来的期待以及忐忑,跌跌撞撞地就闯进了这个让她的世界翻天覆地的故事开端,从此命运开始指向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道路。
*
池疏白摩挲着手机,直到很久被宋余潮撞了撞肩膀。
“看什么呢?叫你半天了。”宋余潮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已经走远的三个人,以为他是在看跟在两个女生后面的祝珩,好心补充了一句,“那个男生就是祝珩,真正意义上的学霸,咱们池校草的最大竞争对象。”
“我知道他。”池疏白懒得搭理他那个幼稚的称呼,也没解释他并不是在看祝珩,只是收回了目光。
宋余潮招呼着其他人点餐,从旁边的位置拽过来一张椅子坐下,随口开始八卦,“你俩的竞争条件其实差不多的——知道为什么最后你成了校草而他不是么?”
“不想知道。”池疏白对这些不感兴趣,或者说,他对于了解他人的八卦就没什么兴趣。
宋余潮的性格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八卦了。
他是个根本闲不住的人,从开学起没少跨班交朋友,混迹学校论坛,消息极为灵通,知道不少小道消息。
他没理他的话,搭着肩膀继续说了下去,“因为当时大家以为他和他的青梅竹马——哦,就是刚刚那个丸子头女生——是情侣,大家不太好评价有女朋友的男生,也就没把他放在备选里。”
“不过后来有人去问他们是不是在谈恋爱,被人家当场否认了。”
按理来说池疏白不会对他的话做出回应,但是池疏白低头打字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慢慢地重复了一遍,“青梅竹马?”
“对啊,”宋余潮正忙着接服务员手中的菜,也没注意他的神情,语调随意地对他解释,“据说从小就认识了,除了初中没在一起外,一直在同一所学校上学。”
“......”模样俊秀的少年没有搭话,他沉默了一会儿,平淡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