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的合上眸子像是在等那姑娘的回答。实则却是在屏息听自己心里的声音,他听见那个陆清河在问:
银铃,告诉你师父是你自己愿意跟我下山来的好吗?
那个人认真的回答他道:“因为我爹爹老了,一辈子都困在苗疆。我想带他去京城,我怕有一天他真的走动不了。”
“这样啊。”
陆清河睁开眼,蹙起眉头不自觉被抚慰。松开怀里的姑娘,捡过床尾的软枕垫在她身后。一把揉乱她额上的碎发,嗔笑道:
“你知道京城离这里有多远吗?五千里,快马加鞭走官道,住驿站要四十多天才能到。且不说你只是一个寻常百姓,朝廷编户齐民,没有官府路引。官道上四处都是稽查关口,你怎么走出苗疆。”
银铃没想过这个问题,弄张地图勘察了番路线后。打算带父亲去看过她母亲的坟墓后,从鸭嘴口乘船而上。到了中原腹地再换马车走,折腾个小半年当是能到京城的。
但路引这个事.....现在才反应过来被难住了。要是以前那些肥头大耳的县官,使些银子就弄到了。可现在是陆清河主政......
“大人那个.....”
她委屈巴巴的想要卖惨求个路引,陆清河却正色道:
“我身为朝廷命官不可以徇私枉法,朝廷有律户民不以随意走蹿流动。你呢,我给不了你去京城的路引。”
他故意弄乱小姑娘的头发,又一点一点就帮她理顺,像是在整理心里繁乱的思绪一样。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出任乾州只有三年的任期,首要差事就是推行改土归流。只要我做出了政绩,考满通过就会升迁调任回京。你若是愿意留在衙门来帮我推行新政,将来这其中也必有你一份功劳。届时你同我一起进京受赏,一路走官道平平安安的就可以去。也不会有人为难你,吃住都在驿站,还不花银子。”
“这样啊.....”
银铃叹了口气,揪住膝盖上的软被似在下决心。
“那大人你.....你要说到做到,向你们的皇帝多帮我说点好话,让他召我去京城。”
“嗯,你实心用事,圣上自然会知道的。”
陆清河心下竟有些小雀喜,鼓励小姑娘努力当差。嘱咐她好好养伤,噙着嘴角的笑意离开。
而后又唤来张储让他去城里的裁缝铺子裁身女捕快衣服来,自己钻进小厨房里烧上小泥炉熬上一锅热气腾腾的牛肉番薯粥。
泥炉上的粥米还没煮开,何玉提着食盒便来了。他同张储一起出的衙门,一人去了裁缝铺给银铃置办新衣,一人则去了明宣楼。
于他来说小姑娘答应留下来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知晓她受伤要补身子。特意花了些银子让厨子帮忙熬了鲜虾粥,揭开食盒来汤盅中还躺着一只大花蟹。
苗疆地处偏远,又是盛夏的时节,虾和蟹都是难得一见的食材。
“何.....何大哥,其实不用的。我随便吃一点就可以了,只是小伤而已。”
银铃有些不好意思,顽笑道:
“我想吃乾州的芝麻圆子了,何大哥下次你来的时候给我带些好吗?”
“好,还想吃什么?”
何玉端着瓷碗坐在床边,将粥喂到她的嘴边,等着那姑娘张嘴。
“何.....何大哥,我自己来。”银铃动了动左手,示意自己手还能使。
何玉却避开了,执着的等着她张嘴吃下自己粥。
总想她会允许陆清河亲近她,却连自己的一口粥都不愿意吃的。
突然间他好像发现自己并不在意银铃和陆清河的事了,又有什么可在意的,都过去了,往前看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还想吃什么,何大哥晚上来的时候帮你买。”
他又问,手还是举着汤匙。
银铃张嘴吃了粥,笑道:“柳记的腌黄瓜,开胃的。”
“好,大人说你以后就要留在衙门里了。有什么不懂得就尽管问我,有何大哥罩着你。”
“嗯。”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笑着,陆清河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杵在了门外,手中端着滚烫的砂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看见何玉手中的粥碗,猛地就想到那只被拐跑,变成狐狸皮的小狐狸。
其实他从小就很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尤其是那只狐狸。
为了把它弄下山,陆清河吃了很多“苦头”,也费了很多心思才让它听话。但是那蠢笨的狐狸还是让人用一块生鸡肉骗走了,他记得自己一直教它不许吃别人给的东西的。
只有一个人喂过,被他狠狠揍了一顿。
可是现在他长大了,早就不会动不动的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