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小镇往南走就是东天山,苏仁还记得这个地方,他年轻的时候来过,山河不容易变,很容易就回忆起来,往前走,就是加普,他有个儿子,回到加普做国王之后,就没再回来过,那孩子的母亲就是漂亮、调皮、又态度强硬的希拉娜沁,她当年回到苏仁身边曾经假意挑战娅伦夫人的地位,但那是闹着玩。不过她很早就去世了。希拉娜沁去世以后,他只跟这个儿子通过信,但再也没有见过面,他决定去加普看看。
加普小城在东天山脚下,一条冰雪河旁边,这个小城已经回复了,还挺繁华。无论向东北进入草原,还是向东南去往汉地,这个地方都是个重要的补给站。苏仁和小花在加普住下,每天在街头卖艺,他知道子瑛也在这个地方卖过艺,心里面又泛起酸楚。苏仁想知道儿子的消息,他就打听加普现在的王族是哪个,不是他儿子的家族了。他就问原来的王族怎么样了,别人告诉他,他们投靠到卫拉特王廷了,在那边做事。对呀!早就是这样了!苏仁想。看来还是要去卫拉特王廷。
沿着东天山北麓往西走,城镇之间的距离都比较遥远,好在牧场上的人都愿意接待陌生人。在一个牧民家,他们碰到一个官员,他正在找人赶马,要把一个两千多匹的马群赶到西边的伊犁去,那里在打仗。入秋了,牧民们都忙着转场,对官差非常抵触。苏仁想着,自己正好要去卫拉特王廷,办这个事,一路的吃住都解决了。
他和小花以及那个官员一起赶着马群西行。很久没有策马奔驰了,苏仁扬起鞭子,整个人都想被点燃了一样。小花没怎么骑过马,但是很快就掌握了。她跟他一起呼喝着马群,左右奔跑,头发迎风飘扬。苏仁忽然觉得,小花这样的女孩,才是他从年轻的时候就向往的,自从认识子瑛,他就把这种向往忘记了。
路上,他向那个官员打听他的儿子,那个官员还真听说过一个和本部可汗同姓的人在这边做事,但从年龄上应该是一个苏仁从来没有见过的孙子。到了前线附近,他们把马□□付了,官员给了他们点钱,并且帮忙打听了那个跟可汗同姓的人在什么地方。他在天山以南的葱岭当税务官。
苏仁和小花带着他们的瘦马和行李离开水草丰美的伊犁,去往南方的葱岭。天气越来越热,两个人只能在冰冷的溪水里清洗身体和衣服,要是赶上连续几天碰不到溪水,只能小心翼翼地避免水喝光,两个人都变得臭臭的。从草原进入山区,他们在山区露宿在外边的时候小花告诉苏仁,这里有一种白色的豹子,比我们的豹子小一点,一般不攻击人畜,但是晚上也要警惕。苏仁说:“我看见了!”他指给小花。
小花仔细一看,远处的岩石间真的有一团白色有斑点的东西。“你现在眼睛真好!”她说。
“猎人的眼睛,什么都能看见!”苏仁说,转而又问,“你没看见怎么知道的?”
“巴雅尔图说的。”小花说。
葱岭山路崎岖荒芜,虽然不像天山那样高耸入云,但是整体上都很高,空气稀薄,走起路来很累。当地人都长着深邃的眼窝,相貌英俊。在葱岭上的一个小城里,他们看到一个长相有些东方的青年在吹一种鹰的腿骨做成的笛子,就上去搭讪。那个小伙子就是这里的税务官,他父亲很早以前确实做过几年加普国王,是他出生前的事情了。他父亲早就去世了。苏仁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的祖父是谁?他淡淡笑笑说:“我只是听说,他是大蒙古的摄政王。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去世了,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我祖父年轻的时候和卫拉特人关系很好,我们才来这边的,但后来两边一直打仗,我父亲跟那边的联系就断了。”
苏仁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布林格尔死后,卫拉特乱过一阵,联系就断了,本来还想过几年稳定了去找找这孩子。他扶植皇后和可汗之后,卫拉特和本部大打出手,之后希拉娜沁去世了,他先是戎马倥偬,又隐退森林,也就再没找过这孩子。苏仁说:“你想不想知道你祖父的消息呢?”
“哎!”那年轻人笑了笑说,“我们这个地方和本部隔着千山万水,我就是去找到他又怎么样呢?谁又能证明我是他孙子?这么去就像个要饭的一样。我父亲那一辈就失去了官爵,我是靠自己努力在这个地方当上税务官的,我娶了一个这里的姑娘,所以……”
“一点都不想吗?”苏仁问。
“有时候也想,哪怕见一面也好,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想着自己是那样的人的后代,还是挺开心的!但您不问,我也不吹,别人会当笑话的!”年轻人说。
“孩子,我是经过千辛万苦找到你的,我有一封摄政王写给你父亲的信。”苏仁说,“真是很幸运能找到你,也很不幸,见不到你父亲了!”
年轻人很惊讶,抬起头看着他。
“信不在我身上,我放在旅店了,我现在去取,你在这里等我,还是我待会去官衙找你?”苏仁问。
年轻人将信将疑地说:“您怎么可能有摄政王的信?”
小花把怀里的小蝴蝶掏出来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