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漫长的人生啊,还有长久的时光,我却已看到尽头。记得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回想起初见,少清不禁感叹。这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教人即使知道故事结局却依旧怀念。
那天辰光甚好,他与梁道之预备出宫。抬头眯起眼睛看太阳,一侧头,就看到了少女,然后是与她一道的承平公主。
少清眼睛还花着,脚下却已顿住,双目一瞬不瞬的瞧少女。
她就像《洛神赋》里的宓妃,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在光影中穿梭,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轻移莲步,翩翩而来。
承平看到他们,拉着少女跑来。少女被拽得趔趄,宛若惊飞的鸿雁。待到近前,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乌发雪肤,眉目清丽,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少清只是望着少女,他可以嗅到少女发间幽兰的香气,她端雅美好的姿态令他如痴如狂。她却仿佛立于群山之巅,疏离冷淡,步踟蹰于山隅。
梁道之自少与承平相熟,面上绽开笑容:“相思!”
言罢,他推了推少清,可惜少清并没有理会。
承平乳名叫作相思,她嘴一噘,故作生气道:“做什么叫我乳名?”她蹙眉,“我有正经名字的!”便气鼓鼓的扭过身,不去理他。对少清道:“世子哥哥近来好么?”
少清不答,梁道之抢先开口:“尚可。公主却是变了。”
承平本不想理他,却耐不住好奇,疑道:“什么变了?”
梁道之一本正经,“愈发美丽了。”
承平扑哧一声笑了,瞪他一眼,梁道之却不语,只是抬头看天。
少清不理会他们,向少女施了一礼,“请问姑娘是…”
少女未及回话,承平便打断了:“这是薛姐姐,父皇派来教我书画的。”
少清温声道:“原是薛姑娘,失礼了。”说罢拱手行礼。
承平向少女介绍:“这位是成德公世子,光禄大夫元少清。”她斜了梁道之一眼,道:“骠骑将军之子梁道之。”
少女欠身,承平炫耀似的说:“你别小瞧薛姐姐,她的才华连父皇都赞叹呢。”
梁道之不可置否。少清好笑:“公主不必多虑。”
承平哼了一声,自顾着往前走,梁道之疾走几步,与承平并排一道去了,独留着少清与少女走在后面。
承平亲密地同梁道之私语,银铃般的笑声像鸽子似的飞出。少清不去理这对小儿女。
他更在意的是身旁的少女。少清心里紧张,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诗: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她身上幽幽的香气绕着鼻尖,搅得他心慌。只觉心跳如雷,无法控制。
他有心寒暄,无奈心如擂鼓。明明暖阳,手却冰凉如铁。深吸一口气,勉强教心跳缓和些:“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少女轻声道:“薛采。”
阿采,他轻声呢喃。世上简直找不出比这更美好的字眼了,反复咀嚼,竟是口齿生香,不忍释卷。
猛然“发现薛采正看他,不由不好意思,颊上生起热气。薛采浅笑,并不言语。低下头,她的眼里亮晶晶的,仿若春水荡漾。唇畔含笑,靥辅承权。在少清眼里,胜过天地间的千娇百媚,姹紫嫣红。
他心里生出快乐,便昂首阔步。知道薛采就在身边,这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