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陈长安一大早就起床,在院子里打了套拳脚,再将衣服换好。
想了想,从青砖后摸出里面的黑陶罐子,再从里掏出几两碎银子,打算放回去时,他咬了咬牙,又掏出几两,凑了个十两整数。
宋青瓷说学宫里有人开了赌局,她押了五十两。
既然学宫开了赌局,他当然要押一点,好挣些赔款。
不过他只是升斗小民,比不得宋青瓷那样的大户,能拿出十两银子已经是天大的不易。
没办法,他这些年没个进项,靠着林玄机给的月钱辛苦积攒,还得去边陲替老仆修墓,完成那些执念,眼下拿出十两自然肉疼。
陈长安怀揣巨款,在院中小坐了会,心中盘算着十两银子到了学宫,该如何下注。
宛平府自然也是有赌坊的,还不少。可没有哪家赌坊胆敢拿学宫大比开赌局,即使私下里有,也是达官贵人的消遣,以他的这点身家,根本就挤不进那个圈子。
还是踏踏实实地去压学宫开的赌局好。
不能买自己登顶乾榜的那注。
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别到时候争不过红衣,可就赔人又赔钱了。
陈长安心里想着,到了学宫就押自己能保住乾榜甲寅赌注,虽然赔率不会太高,但依着他现在的修为境界,这笔银子肯定不会亏掉,多少也能挣点碎银子,他也没指望靠着这个发财。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陈长安起身关了院门,朝外走去。
小巷外马夫范履已经等在原地。
一见到陈长安出来,范履就一脸关切地迎过来,开口道:“昨天咱一回去就立马禀报了夫人,可惜咱就是个马夫,除了赶赶马车,就只能传传话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昨天你没吃亏吧?”
陈长安笑道:“范叔说的哪里话,您昨天能帮我传话给林姨,就已经帮了大忙了。有着林姨庇佑,我倒没怎么吃亏,就是被人丢下马车有些狼狈。”
被宋青瓷指出一身血腥味太重的马夫,有些唏嘘道:“也是,那帮贵人高高在上的,咱这些人遇见了,都逃不过被随意打杀的命。只有像夫人这样没有半点架子的,才能给咱些活头。”
陈长安见识过这位马夫的手段,自然清楚他貌似忠厚耿直实则心机沉郁,赶紧认同地点了点头,道:“林姨自然跟那些人不同,范叔您就更不必说了,这些年,多亏了您照料,昨天那碗羊肉汤我可是吃的点滴不剩。”
范履嘴上说着不客气,还是眉开眼笑起来。
扶着他上了马车,范履又状似无意地说起了昨晚听雨楼的事情,“那位宋家贵女真是跋扈的很,昨晚一入院子,就直奔主楼九层要见夫人。夫人当时不在楼内,她就以为是咱们摆架子,硬是让人砸了楼里的不少摆件。”
陈长安愣了一下,问道:“怎么还动手了,当时没拦住吗?”
范履眯起眼睛,自嘲笑道:“怎么没拦?可她身边那位青衣妇人太过恐怖了,一身修为只怕已是五品大圆满,大管事的连一掌都没挡住,直接被轰出了九楼,咱这些实力低微的就不敢再往前凑了。”
陈长安掩不住惊讶。
他着实没想到宋青瓷会去大闹听雨楼,也没料到她身边那位青姨,竟然是五品大修士。
果然是绵延千年的世家啊,气焰之足,底蕴之深,不可想象。
马夫冷笑了声,继续说道:“可咱听雨楼的声威在那里,那位贵女再怎么跋扈,夫人一来也就没了声息。咱地位低下,并不知道楼内发生什么,但听大管事的说,夫人场让她赔了上万两银子,才肯放她们离开。”
话里话外彰显着听雨楼声势。
就算是京都宋家贵女,身边有着五品大修士,在听雨楼主人面前,也都得捏着鼻子认罚,赔上银两才能了事。宋家贵女尚且如此,他区区一个觉灵九层的小喽啰,就更得听话恭顺了。
陈长安赶紧附和道:“在林姨面前,自然什么京都贵人都是花花架子。”
范履闻言哈哈大笑,心情舒畅地连说几声是极,不再多言,专心赶起马车来。
陈长安坐回车厢,里面布置依旧。
打开食盒,依旧是一碗滚烫鲜美的羊肉汤,外加上几碟点心。
也没客气,他端起羊肉汤一边吸溜吸溜地喝着,一边拿起金黄焦脆的面饼吃上一口,狠狠地满足口腹之欲。
昨晚被丢下车后就吃了几块点心,肚子里实在没什么油水。
心满意足地吃完丰盛的早点,再将肉脯和点心收到怀中。陈长安隔着帘子,言笑晏晏地对着车外马夫道了声谢,直言等大比结束后,要请他吃一顿好的。
马夫扯着嗓子客套了一番,让他不要破费。
陈长安嘴上笑着说不破费,眸子里却没什么喜色,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涟漪。
方才在旧雨巷说那些话时,范履的气机曾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