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双眼睛看住,陈长安顿觉一阵透骨的寒冷,巨大的危机自心尖涌起,遍布全身。
他目光一凝。
左脚后撤一步,身子微微弓起,全身肌肉骤然绷紧,神识落在窃灵技能上。
严阵以待。
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从陈长安看到那双眼睛起,到他做完所有戒备动作,也才过去了一息。
只见他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书,隔着书架,与那双眼睛两两相望。
都没有说话。
许久。
对面那双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声音不冷不热道:“倒是敏锐,不过要是动手的话,你这反应,还是弱了些。”
虽然有些看不上他的意思,但声音里并没有什么敌意。
陈长安辨别了一下,确认对方没有恶意,这才咽下嘴里的馒头,收敛锋芒,脸上浮出笑容,尴尬道:“方才看书有些魔怔了,一时没分清,还望师妹见谅一下。”
藏书楼经常有看书魔怔,分不清现实的例子,他这番话是为了掩饰方才自己的敌意。
对面却是有些不置可否,皱了皱眉头,道:“师妹?”那双出彩的凤眸里露出几分古怪。
即使没有恶意,陈长安也能感应到那股莫名的压迫感。
他身体丝毫不敢有懈怠,脸上笑意愈发真诚,道:“眼睛明亮有神,全无半分沧桑,声音更是圆润清脆,如凤雏鸣,明显年纪不大,叫你师妹有错么?”
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大宫主,这类立于青州巅峰的大人物,对于底下那些溜须拍马迎奉恭的手段,也不会太过较真。
她一双凤眸,身高约莫与自己齐眉,与宋青瓷一致的京都口音,眉眼以下,有面纱遮掩,要么是容貌极其美艳,要么就是患有脸疾。
可无论美丑,夸她年轻,总是不错的。大宫主尚且不能免俗,更何况眼前这个女子。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陈长安前世今生,对于这些早就驾轻就熟。
果然,那双凤目弯了弯,略带了几分笑意道:“果然有趣。你就是那个乾榜甲寅,陈长安是吧。”
被人叫破身份,陈长安愣了一下。能够认出他并不稀奇。青州道学宫乾榜只有十人,他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人占据第十,自然会被人瞩目。更何况,这三个月来,他一连的丁字评等,就更让人记忆犹新了。
只是,听她口音和语气,好似并不是学宫的人。
而且,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压迫感,显然不是个普通人所具备的。
看她眸子里那股超然物外的神情就知道,这样的女子,要么是家世足够优渥,要么是自身实力使然。
陈长安心里猜测着对方身份,并没有凑过去打量的意图,依旧站在原地,笑道:“师妹好眼力,我其实是侥幸,这才拿了个甲寅称号的。”
女子眼神略有缓和,道:“方才听见水字咒那边的翻书声,看书倒是挺快的。”说着,又看了陈长安一眼,“这些道法虽说不是孤本,但沾上些别的东西,也是不好的。”
陈长安闻言,赶紧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一旁,迅速吃完剩下的馒头,然后擦了擦手,这才重新拿回那本《木字转生印》,一脸认同道:“师妹说的是,前辈先贤著书不易,我辈自当爱惜。师妹,其实我对这些道法典籍,向来都很小心,从无半点折损的。要不然,楼下的李老也不会放我上来了。”
至于前面那句夸他看书快的,直接无视了。
总不能告诉她,我翻书一遍,就都记得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要低调,低调。
女子看着他,那双凤眸蕴含说不清道不明的风采,许久,才开口道:“人间果然是有趣的很,希望还能再见。”
话音一落,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陈长安顺着书架的缝隙望去,只觉她周身好似笼罩了一团雾气,明明是晌午,竟然看不清她的身影。
这等诡异手段,让他大吃一惊。
搜寻记忆,陈长安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只能感叹,修道之人,果真是手段玄妙,不可揣摩。
既然猜不透她的身份,多想也无益处,陈长安索性就看起手中的木字咒来,反正水字咒的已大致看完,是时候攻读其他道法了。
在陈长安翻阅道法的同时,那位白衣白鞋,白纱蒙面的女子正从二楼缓步下来。
藤椅上的老道悠悠醒来,一见到这位,顿时睡意全无,这才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立马起身,尴尬笑道:“这个,老道,那个……”
“无妨。”女子不冷不热道。
“那个姓陈的小子,没打扰到您吧。”老道试探地问道,带着几分讨好。
“大巧若拙,大勇若怯。倒也有趣。”
她的声音不冷不热,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听不出喜恶。
老道却心头大震。
这位行走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