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蓉朝他的脸扔过来一把照片，陈阳这才发现，原来彭磊妈妈收到的只有一张，更多的照片全都在自己家。
这是为什么？
他没功夫细想，缓缓蹲下身，跪在地上将散落的照片一张张捡起来。
明明已经哭得够多了，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往外流，滴在其中一张照片上，模糊了他和彭磊的笑容。
“你还有脸哭？”王蓉一把夺过他刚刚拿到手里的照片，陈阳视线追随着她的动作，眼睁睁看着她用力将照片撕碎，然后又逐一去撕地上的那些。
陈阳一下急了，他拉住王蓉的手，哭着求她：“妈，妈你别撕了，你快停下，我求你了妈……”
很奇怪，好像眼下的变故不重要，他和彭磊的事情被曝光不重要，甚至王蓉的态度也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就是这些他和彭磊相恋过的证据，这些没了，就像是他们从来没相爱过一样。
陈阳死死攥紧唯一一张完整的照片，虔诚地把他放在胸口。
可这一切，看在王蓉眼里却是莫大的耻辱。
“你爸马上就回来，这几天你哪都不许去。”
自那一巴掌之后，王蓉显得很冷静，这话是在告诉他，这事儿还没开始，让陈阳做好准备。
可陈阳还能准备些什么呢？
他原本准备坦白的长篇大论现在一个字都用不上了。
手机被王蓉拿走了，陈阳独自躺在床上，看着手中有些皱的照片，却一丁点都不敢去想照片里的人，只要一想，巨大的恐慌和心痛就会来回撕扯着他，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之所以没有跟王蓉多说什么甚至抗拒什么，是因为此刻最让他不确定的，是彭磊的态度。
就像周承宇说过的，只要他们坚持，别的都不重要。
可如果彭磊坚持不下去呢？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陈阳就无法控制地想要飞奔去找彭磊，将他牢牢拴在自己身边，哪怕他不愿意，哪怕自己间接害死了他的母亲。
可他只能等。
漆黑的房间里陈阳保持着下午的姿势连衣服都没脱，始终睁着眼。
半夜的时候，房门发出窸窸窣窣的抓挠声，是他们家的狗。
陈阳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不想理睬。
可声音断断续续持续了很久，最后陈阳实在被弄得心神不宁，起身去开了门。
“干什么？”他对着一只狗摆脸色，好像狗看得懂一样。
咪咪望着他，然后扒上他的腿，见他毫无反应，就自己走进了卧室。
平常他们是不让狗进卧室的。
陈阳关上门，把狗直接抱上了床。
踩在柔软的被褥上，咪咪显得很开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刚好卧在照片旁边，它凑过去闻了闻，判断是不是可以吃的东西。
“认得他吗？”陈阳拿着照片问，“他给你带过骨头的。”
陈阳努力想让自己笑一下，却没能成功。
他把狗揽过来抱在怀里，狗的体温偏高，这让他冷了一整天的身躯找回了一丝暖意，而后在寂静的深夜里，他终于放声痛哭起来。
陈长治第三天就赶回来了，这期间陈阳没有收到任何彭磊的消息，估计是在忙着彭荟的后事，陈阳想。
他需要足够多的耐心和勇气，去求一个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的答案，他绝不会放开彭磊，也不允许彭磊离开他。
“说说吧，你怎么想的。”陈长治没有大发雷霆，和王蓉并排坐在沙发上。
三个人一个比一个严肃，陈阳忽然觉得特别可悲，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却像犯人一样被审讯。
“我喜欢彭磊，也不会放弃。”
“你闭嘴！这种话你从现在开始最好不要再说，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王蓉言辞激烈，可她没有再说道理，陈阳也就无从辩驳。
陈长治在一旁抽着烟没吭声。
“他们全家人都不正常，彭磊把你也带的不正常，从今往后你少跟他来往。”在王蓉看来，这件事就像陈阳得了一场重病，只要远离感染源，陈阳就会康复，所以她虽然生气着急，但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阳视若生命般珍贵的爱情，在王蓉眼里却是一场令人生厌的疾病。
“不可能。”陈阳已经不奢望得到他们的理解了，他只想守护好这份感情。
王蓉没料到他态度如此强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开口再说，在一旁沉默半晌的陈长治终于发话了：“出国吧。”
他把抽剩的烟屁股按灭在烟灰缸里，搓了搓手掌，说出这个思考良久得出的决定。
“我不去！我哪都不去！”陈阳心里忽然慌了，他可以在家里等彭磊度过这一段时间，也可以去海城市等彭磊准备好了再去找他，但他不能出国，绝对不能。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劝说周承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