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上次那个……酒吧旁边的巷子里，又碰到上回那傻逼了，嘶——”陈阳调整了下坐姿，动作牵扯到一身的伤，疼得他嘶嘶抽气。
彭磊听着他说话的力气越来越弱，心里泛起一阵恐慌，直接挂掉电话跑了起来。
他很快来到巷子口，一眼望到了靠坐在随意堆放的杂物旁缩成一团的身躯，一动不动。
他整个人居然在原地愣了几秒，不敢向前，也不敢叫陈阳的名字。
陈阳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对上彭磊的目光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这么黑彭磊看不看得清，刚抬起手就被大步冲过来的彭磊一把握住。
那只手已经冻透了，摸上去跟冰棍似的，但是陈阳没什么感觉，他现在就觉得浑身都疼，胃里还恶心想吐。
不过短短几米的距离，彭磊的腿却走得发软，以至于刚到陈阳的身边就跪了下去。
彭磊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来回摸查，低着头有些语无伦次：“伤到哪里了？他们做什么了？你跟我说说话……”
光线不好他看不清陈阳的状态，摸到陈阳脖子的时候，那股温热的湿意让他猛地缩了一下，后又用力按住，强装镇定让他的声音听上去非常不稳，“等一下，你等一下，坚持一会。我们这就去医院。”他腾出一只手摸出手机，却连着好几次都输错密码。
热恋中的人总有那么些时候脑子跟被泡发了似的。
陈阳看到彭磊这么紧张他，心里很受用，觉得这顿揍没白挨，按下他的手机开玩笑：“上次我以为你要跳楼，这次你不会以为我被打死了吧？哈哈哈……”
啪嗒，有什么东西打在陈阳的膝盖上，陈阳的笑声戛然而止。
“是……”他听到彭磊含糊吐出一个字，又看到彭磊抬起了头，另一滴眼泪也滚落下来。
陈阳全身的疼痛仿佛一瞬间汇聚到了胸口，他觉得彭磊掉的不是眼泪，是蚀心的毒。
“没…没……我开玩笑的，我就是被揍了几拳，他们哪敢打死人啊，你别着急，我懒得站起来而已。”他察觉到彭磊的手还覆在他脖子上，赶忙扯下来将头偏过去说：“你看这就是个口子，没流多少血。”说着又自己抹了两下，证明确实是皮肉伤，不严重。
彭磊抿着嘴足足盯着他看了一分钟，才低头深深吐出一口气，那股窒息和绝望的感觉像是紧紧缠住他的藤蔓，这才开始一点点退去。
陈阳心疼地捧住彭磊的脸，如果不是这一次，陈阳一辈子都想象不出彭磊绝望流泪的样子。
他倾身过去亲了亲彭磊的嘴角，然后扶着彭磊的肩膀试图站起来，这会他半点难受都不敢表现出来，忍着疼支起身。
那个亲吻给彭磊冰冷的身体找回一丝温度，陈阳刚一动作，他就环上陈阳的腰把人拽了起来。
“啊我艹——”肌肉的疼痛陈阳有心理准备，腰上的抓伤他给忘了，这会彭磊实实压上去，疼得他叫出了声。
“怎么了？”彭磊吓得立刻僵住，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疼，松开手让他靠着墙。
从角落的阴影中出来，光线打在陈阳身上，彭磊这才看清他的样子。
红肿的嘴角，凌乱的衣衫，还有松垮垮的裤子以及一身的灰土。
迟来的愤怒让彭磊握紧了拳头。
陈阳只是脸上被划了个口子，他就能朝邹岳毫不犹豫地扬起棍棒，如今把陈阳搞成这副样子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陈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毕竟刚才把彭磊吓着了，试图缓解气氛。
他拢了拢敞开的外套说：“我没那么脆弱，而且本来揍他一顿也不在话下，谁知道这回来了俩，太倒霉了。”
不知道彭磊听进去几分，他转头去巷子口拦了辆出租车，走回来揽着陈阳的肩膀说：“先去医院。”
路上彭磊一句话都没再说过。
医生让陈阳脱衣服的时候，陈阳犹豫了一下，虽然他不知道身上是个什么状态，但还是不想让彭磊看到。
然而彭磊半点出去等的意思都没有。
他忽然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只不过角色互换，设身处地地想了一下，他没再磨蹭，利落脱掉了衣服。
彭磊就这么抱胸靠着墙，目不转睛地盯着陈阳一身淤青，视线划过腰tun处，他看到了几道鲜红的抓伤。
有些人，沉默的时候远比大声嚷嚷更让人害怕。
陈阳最不喜欢彭磊沉默，倒不是因为这样的彭磊招人烦，而是陈阳摸不准彭磊的想法，就很容易错漏些什么，心里没底。
等医生告知他没什么大碍，又交代了注意事项之后，陈阳才算放心，不是放心自己，是放心彭磊。
算起来，他跟彭磊没认识多久，光是医院就一起来了三回，也不知道他俩到底是谁带灾。
回去的路上彭磊双手揣着口袋目视前方，陈阳左思右想得出个结论，犹豫着问：“彭磊，你没打算找他们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