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连忙跟上牧崖的步伐。
大约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牧崖终于在一个坟头前驻足。
他先是用衣袖擦去墓碑上的灰尘，然后拿起扫帚开始清扫起坟墓前的落叶。
言子芃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却被裴瑾拉住手臂，带她躲到了一棵大树背后。
“师姐，原来你爹是来看你娘了。”刑淮挨着言子芃，轻笑着说道。
言子芃咬了咬唇，低声道：“我爹刚才和我说，他经常会梦到娘。还说我娘会陪他说话，有时候还弹琴给他听。这不会是……”她有点不敢说下去。如果她爹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爹见到的应该就是她娘的鬼魂。
言子芃从来没有见过她娘，她当然希望可以见一见，即使是鬼魂也好。可是，她看了看身边的师兄弟，又希望她娘不要出现。玄仙派是一个以杀妖除魔为己任的修仙门派。从小她师父就教导她，妖魔鬼怪不应在人界流连，他们修仙弟子见到一律降服、驱离、斩杀。她娘已经死了，那就是一个鬼魂了，她不确定她的师兄弟是否会手下留情。
不过这世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见就在牧崖扫地的不远处，一个忽隐忽暗女子的虚影渐渐显现了出来。
裴瑾的眼神变得锐利，言子芃害怕他会出手伤害她娘，于是她紧紧抱住他的手臂，期期艾艾道：“大师兄……别……那是……那是我娘……”
乞求般的声音，多多少少让裴瑾的心里也柔软了下来。
骆奇兴见状，也说道：“梦行症不能现在叫醒，不然他会癫疯的。”
言子芃不明所以，但也疯狂地点着头。
裴瑾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后，淡淡道：“先回去吧。”
玄仙派素来讲究孝悌忠信，弟子们在师门听从师父教导，出门在外则由同行的师兄姐来安排。所以他们这一路走来，一切都是裴瑾说了算。现下，裴瑾说回去，即便言子芃再恋恋不舍，她也无心反抗，只能一步一回头地跟着他们走。
“衍卿，你说他是魔族的将军牧崖，可是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子濯霏和言越之间的事？而且——他演得那么逼真，难道他对子濯霏真的有感情？”看着墓前深情款款的牧崖，凝桑不解道。
衍卿轻轻一笑，道：“有一种术法，叫摄神术。”
“摄神取念？”应龙问。
衍卿点头，“摄取他人的意识、念想，包括记忆、感觉，更甚于，他做出的反应、神态、动作，都源自于被摄取之人。”
凝桑问：“所以，牧崖彻彻底底把自己变成了言越？”
“也不尽然。”衍卿摇头，“他虽然用了摄神术，但是他还是有自己的意识。”
应龙朝着凝桑摆摆手，道：“这种阴损的招式，只有魔族的人才使得出来。”
凝桑又问：“可是他究竟要做什么呢？言子芃他们几个，不过都是些凡人，他要杀他们易如反掌。”
“答案应该就在那个言子芃身上。”衍卿拍了拍凝桑，“不用急，牧崖连障眼法这种低级招数都用了，他的目的，我们马上就能知道了。”
坟墓边，当众人散去，哪有什么女人的虚影，只有几片树叶在随风飞舞而已。
第二日，牧崖醒来，果然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只说自己昨晚做梦又见到了子濯霏。
言子芃欲言又止，却还是没有说出来。原本她不知道自己爹娘在哪，尽不得孝心，现在她找到言越了，自然不会再和他分开。此时她知道，自己该做一个决定了。
是走抑或是留。
她当然是想带着言越离开这个地方。虽说这里也算是个世外桃源不染尘嚣，可毕竟这里山高水远，进出不便。言越的年纪也一天天大了，他是个凡人，从未修习过仙术，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她也没有办法对付。
再加上，这山上还有一个山魈。虽然言越说，这个山魈不会进屋子，可难保哪一天他不会真的闯进来。
可是，言越真的会跟她走嘛？
转念，她又想到了他们师兄弟的对话。
骆奇兴和她说过，言越之所以独自一个人住在天虞山上，应该有什么放不下的事。经过昨晚，她也不难想象，言越放不下的，其实就是子濯霏。
所有的子女都希望自己的父母恩爱美满，不离不弃。言子芃知道言越和子濯霏的经历，这种在磨难中生出的感情最是坚如磐石，不可动摇。可是，她从小在玄仙派长大，妖魔鬼怪各归各位的想法根深蒂固。她娘已经死了，鬼魂长久留在凡间，只有弊没有利。就怕时间一长，冥界不再收她，那她只能永远地当孤魂野鬼了。
言子芃慢慢走到牧崖的窗边坐下，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爹，你和我下山吧。”
牧崖皱眉道：“你走，我不走。”
“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留在山上呢？况且这里还不安全。”言子芃道。
“我不怕那个山鬼，他不会进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