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眉间隐有疲惫,见我显然愣了愣神,却仍弯眸对我微笑。
然而下一刻,他眸光微动,向我身边瞥了眼,弯起的弧度便慢慢落下。
我猛然明白过来:苏淮是宫中御医,既然不在宫中办事,那么到这里一定有别的任务!
此时孟述在他眼中还是个外人,我委实不应当在孟述面前问他为何来此。
于是我转移话题,瞥眼见到苏淮沾湿的衣裳,想起他方才俯身贴近落水之人,探其鼻息耳目,于是开口:“苏淮,若你不介意,我住的旅店离这很近,不如先去我那换身衣裳?”
话出口,方知不妥。
先不说我屋中并无苏淮衣物,就说我冒冒然让苏淮去我住处已是逾矩。
此刻,为何我嘴快如斯?!我恨!!
大抵苏淮真的很疲惫,他只是摇了摇头,然后看我,温声反问:“阿枳为何在此?”
唉?!苏淮没有收到我的书信?
我大失所望,但还是三言两语将之前打算告知他,听到最后苏淮眸光微闪,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现下我正寻和我一起的三娃,苏淮,之后你一定要去我的旅店喝喝茶,我还想问问你阿姐的情况。”思绪清楚后,我知道这个理由是最好的。
苏淮看着我,浅淡的应了声好。
说话间人群已散,河岸旁只剩下几位还未洗好的妇人,然后我听到一声兴奋的呼唤:“乔枳——!!”
“三娃!!”我扭头,果然是三娃,于是向她招手,见她拎着大包小包向我奔过来。
“这……”我指了指包裹,心想东西太多了,我们的船可能放不下。
“是袄子。”
我便明白了:有次我不慎划花衣裳下摆,但周围没有铺子,我便自我安慰,说下次有机会。后来却忘了。
三娃始终记得。
“这位是?”我正向三娃道谢,苏淮看向孟述,到底是同乡,他又久揽兄长之责,大抵看我与孟述同行,心生防备。
我恍然哦了声,来时我已询问过孟述的家乡,于是介绍:“这是孟述,来自南烟城,家中刚巧经营生意!我此次南行最后也是去往那里,因而打算同行……”
说到这里,我意识到什么,抬眸看向苏淮。
他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我声音不觉放轻了些,只悻悻唤了一声“苏淮”,好在三娃先打破略带尴尬的气氛,提议:“乔枳,那我们请这两位公子吃饭吧?”她看了看天色,夕阳将倾,补充道:“大家的肚子应该饿了。”
请吃饭是没错,我环顾四周,却没找到有排面的酒馆,只有远处有个小棚冒着热气,一位粗衣布衫的老板正在扯面。
三娃啊,孟述也就罢了,苏淮自幼出身世族,是很少碰这些的。
我想邀请他们一同去镇上,但三娃已如我预料般指着那处小棚,开口:“这家怎么样?”
一口欲出不出的气便哽在胸腔里,我颤颤巍巍小心呼吸,瞥眼看苏淮的神情,他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闻言与我对视一眼,笑着说了声“好”。
我们四人便在小棚中的一方小桌上落座了,我吩咐老板下四碗面后,一扭头,见苏淮和孟述彼此对视,皆有防备,也皆无话说。
一时,桌边气氛有些僵冷。
我就地取材,向他们讲起面的做法:“艾水的汤面出名,听说汤底用鲜鱼熬制,熬烂后滤尽鱼渣,只取白如羊奶的鱼汤,撒上葱段。筋道面条裹着鲜香鱼汁,很有滋味!”
说到最后,我忍不住咕嘟咽了下口水,将自己说馋也是件本事,暗自乐呵了下,瞥眼偷偷观察苏淮。
他抿着唇,但隐隐皱起的眉头却松乏了。
我禁不住唇角上扬。
说完没多久,老板已经手脚麻利的端上四碗面,各人默声拿起筷子,怎奈面汤太烫,又都只点了点汤,而后悻悻放下了。
此情此景,该找点话说。
大约是我先起了头,或许孟述之前在路上还未将趣闻说尽兴,因而他开口了。
“其实,南烟城也有许多有名吃食!南烟气候宜人,湖水广阔,每到荷叶生长的时节,便有人家摘荷叶莲蓬。”
“唉?荷叶有什么用?”三娃惊讶的眨了眨眼。
“当然有用!荷叶自带独特清香,包糯米蒸饭,或是烤鸡时包层荷叶在外面,荷香沁入,那做出来的滋味……美味啊!!”
我看着孟述如此神往,仿佛他面前摆的就是所说的满桌佳肴,心想我能和孟述做朋友,也合乎情理。
最后还是苏淮重新拾筷,夹起面轻轻吹凉,然后弯眸提醒我:“阿枳,很不错。”
我才恍然从感概中回神,心知苏淮是提醒我可以吃面了,有那么一瞬,心跳如鼓。
吃完面后,苏淮先我们一步起身,抢先付银子。
我嘴中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