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过了许久,直到听到木窗关闭,我才敢动动发僵的脚,回到屋中。
在清河时,我也有一二看戏的朋友,顾家顾清柔是其中一个,我还记得有次她们笑嘻嘻点了曲艳词,台上的小姐和书生互相依偎,彼此诉说着情思。
彼时她还问我,阿枳你为何不脸红?
我回答她,两人相互喜欢,彼此述情,最正常不过,脸红甚么?
顾清柔夸张地摇头,啧啧叹息:哎呀哎呀!没想到你是个傻的!!
……
如今,我躺在长辉宫自己的小屋中,看着不远处燃烧着的炉火光亮,忽然想明白当初这厮未说出的话。
男女欢喜,此后便是情爱之事。
我烦躁地翻了个身,凉风从被口溜进,于是我又在床上滚了滚,压实被角。
今日看到的情景,实在对我产生很大的冲击。
我曾一度自傲早慧,对男女之情看的透彻。当初清河宴会上,我问苏淮对阿姐是何意时,甚至想好怂恿之词,诸如相互欢喜就得表明心迹,就得成亲,以后还会生孩子等等。
我却从未想过这么细……
恍然间,脑中不由浮现出上次去找苏淮时,他在药草间低眸捡药的如玉面容。
安静而温和。
若亲吻上去,该是什么样的触感?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我便觉荒诞,认为这种情况不该出现在我和苏淮身上,于是猛然打了自己一个巴掌。
乔枳,不该乱想!!
自我告诫后,我蒙头睡去。
翌日苏淮果然未从宫外回来,来为阿姐诊脉的是另一位御医,须臾后他诊完脉,长吁短叹,又向方虞要来药方看。
“娘娘,您身子弱,往后还需静养啊——”那御医支支吾吾,好半晌,才道,“房事,宜少、咳咳,少行……”
我很快从御医口中悟出昨夜阿姐和陛下的后续,一时愣然无措。
阿姐冷眸笑了,嘲讽道:“这句话,您还是提醒陛下罢。”
那御医诚惶诚恐告退离去,我尚在愣怔,好半晌,才从喉中挤出话,“阿姐,那、那个,你……注意身体,我……”
我语无伦次,急的当场想哭给她看。
这两人怎么这么不克制!!
“阿枳,”她唤我过去,拉住我的手,柔荑若无骨,白软细嫩,“放心,我心中有数。”
我头一次对阿姐心生不满,腹诽:你能有什么数?
若我去劝说陛下,让他短期不要碰我的阿姐,不知他能否留下我的狗命?
我面容显怒,阿姐看出来,轻拍我的手以示安慰,又向我道:“其实,每日我的诊册都会被呈到御前,阿枳无需告诉陛下。”
我垂头丧气。
这话,大概已是告诉我,陛下知晓她的身体,让我不必再管。
话说——御前难道有阿姐的眼线?为何陛下的举动都会被阿姐知道?
我呼出口气,闷闷不乐应了。
此事我不再管,之后我趴在窗沿上,看着小宫女洒扫石阶,慢慢也便释然。
——那夜初雪,风景甚好,两人脉脉温情,一时难以自禁,事后却被旁人念叨败兴,如此想来,我也算不识趣。
因而我顿觉羞惭,也不便在此事上再规劝阿姐,雪一连落了几日,我也难得静心,在房中看了许多书册。
后来我想通了。
阿姐已经及笄,我也早就在清河混迹,本不该在乎这些虚礼。
于是我像往常一样,每日在阿姐身边撒娇,同她说些我以往在清河的趣事,逗她开心。
没过几日,苏淮从清河县回宫,竟在当日午后,匆匆来长辉殿。
我只听方虞说他来是有急事,想到陛下小憩刚走,后脚苏淮便来,若被有心人知道,恐怕要多想。
因此我也匆匆去阿姐房中。
多日修养,阿姐已能行走自如,我进去时见两人临桌对坐。
阿姐脸上却有泪痕。
我心中惊了瞬,不明白向来冷清的阿姐为何要哭,看来一定和苏淮有关,于是我开门见山,问苏淮:“你们在说什么事?”
不知为何,心中竟然预感到不妙。
苏淮下意识看向阿姐,阿姐偏头抹泪,唤我一声“阿枳”,嗓音嘶哑,竟然又哭了,“阿枳——阿枳——”
我连忙过去,本想扶住阿姐,却反被她搂住,靠在阿姐怀中。
不妙……
我紧张起来,看向苏淮,也带了些哭腔,问道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苏淮这才说,“阿枳,伯父……不幸遇难了。”
我正想反问苏淮,问苏淮他话中的“伯父”伯父是何人,突然想到我的阿爹。
我的阿爹,苏淮总唤他“伯父”。
巨大的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