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走后,已至正午,我被小宫女喊到正殿用午膳。
方虞姑姑正问阿姐:“娘娘,陛下那边还未传消息过来,您不再等等?”
我的步子慢了瞬,抬头看阿姐,她的眉眼在天光下衬得白洁冷艳,自带一层疏离清冷。
“何苦去等?”阿姐漫不经心自己夹起一块鱼肉,不是鱼肚部位,她正准备挑刺,忽然殿门处传来小太监的高呼。
“陛下到!”
整个长辉殿的人都惊了,没料到陛下会来,齐刷刷跪地请安。
我低头,那抹明黄自面前走过,才略略抬起,瞥眼看向阿姐处。
她并未起身行礼,只是浅浅搁下筷子,与帝王对望。
帝王背对着我,因而我虽看不清他的面色,却能察觉有一瞬他绷紧了肩,而后他慢慢放松,语气自然,带了笑。
“阿城这次没等我啊。”
也不知这是否是责怪,我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不由看向阿姐,发觉她依然风轻云淡。
片刻迷离,我恍惚觉得阿姐丝毫未变。
她并未回答陛下的问话,只是扭头,清浅地吩咐方虞:“去再添副碗筷。”
言下之意,不仅不等,还算陛下打断她用膳。
我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心想阿姐应该是在和陛下闹脾气吧?这话平日听来也堪称趣味,但今晨阿姐不是意气用事摔碎了青瓷贡品?
此刻,陛下是否在气头上?
帝王心思莫测,我压着心跳和众人一起跪在地上静等,其实他很快就有所回应,不过大家还是觉得难熬。
“好,那我就在阿城这儿叨扰了,”他笑着转身对众人摆手,“都起来罢,阿枳可以过来坐。”
骤然听到提起自己,我犹如以前发呆被先生点名,动作十分不自然,但还是咧嘴笑盈盈坐过去了。
“陛下来得巧,阿姐之前念叨过您呢……”我指了指阿姐面前只有一块鱼肉的小碗,笑道,“以为您不来了,没想到还没动筷,您就到了。”
对于我私自将“何苦去等”领悟说成念叨这事,阿姐看我一眼,并未真去解释,于是陛下笑容立显,似乎相信了我的话。
“是嘛……”这不是问句,因而我们都未回答,陛下继续说下去,“今晨在芸沁那儿,她想要见识一下青瓷上精美的纹路,我便派人去拿,顾嬷嬷回来时,说长辉殿已先着人到内务府领去了……”
我愕然,心想陛下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精准无误。
“是有这么回事,”阿姐轻蹙起眉,看着陛下似笑非笑,补充道,“顾嬷嬷来讨要时,臣妾失手将它打碎了,陛下治罪罢。”
我阿姐如何这般不在乎?!我急的想要跳起,奈何眼神直勾勾盯着帝妃两人,身体犹如千斤重。
陛下眸色深沉,与阿姐对视少倾,先笑了。
他说:“阿城,我并没有让她到长辉殿讨要,瓷器碎便碎了,你无需放在心上。”
这话听到耳中,我心中舒口气,知道陛下并未怪罪,可是下一刻心中涌上异样,心想陛下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带了一些……
我还没想出什么,看着阿姐夹起那块鱼肉放入口中,回眸正欲言说,忽然眉头一拧。
下一刻,阿姐猝然弯腰,捂住喉咙,神色十分难看。
“阿城!!”陛下被吓到了,他急忙起身扶稳阿姐摇摇欲坠的身子,急声问,“怎么了?”
阿姐说不出话,只虚弱地向陛下摆了下手。
我想起那块鱼肉,脑中电光火石,立马反应过来,“是那块鱼肉!还未剔刺,卡在喉咙中了!!”
陛下的手明显抖起来,连忙唤方虞去请太医,我则飞快跑到小厨房,拿过醋瓶,让阿姐慢慢喝几口——这一直是清河的土方。
但或许是那根刺太长,阿姐咽了咽一口,脸色又难看几分,似乎又被喉咙里的刺弄痛,我们没办法,只好等着太医过来。
“阿城,阿城……”期间陛下并未说什么,只喃喃念着阿姐的名字,他握着阿姐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阿姐与陛下对视,泪眼朦胧。
很快方虞将太医请来,我定睛一瞧,果然是苏淮,他还未行礼,便被陛下招呼去给阿姐取刺。
取刺需仰首张口,阿姐大概认为实在不雅,挥手让方虞命令小宫女都离开,只留下我和方虞。
陛下要留下时,阿姐睁着一双泪眸与他对视,原本坚持的陛下不知怎么忽然软下态度,出去等候了。
我和方虞立在一旁,为苏淮掌灯,以及递工具。
因此,我也第一次见到苏淮行医。
我能力有限,无法评说他医术是否高明,但看他动作流利,手法稳重,也莫名填了许多信心。
只在几念,刺便被取出来了,我上前看了一眼,约莫小半指长,登时惊得颤抖,而我阿姐似乎被折磨得脱力,手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