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寺瑾也犯了轴,抬头直视他。
“可是父亲,寺瑾只是入了公主府,既未谋逆抗上,也未为虎作伥,忠义仁孝谨记在心,又何错之有呢?”
“好二郎,我岂是在责备你?且把章家几代声名放在一边,只说公主府那去处,你进去,你进去……可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章封越说越激动,指着他道:“你……你可是先帝亲封的明威将军,挂印的正四品武将,要去给她府上做什么教头,简直……简直是欺人太甚!”
甚至教头都不是什么正经教头。章寺瑾在心里默默把父亲的未尽之言补上,垂下头不再多言。
这是场没有结果的争辩。
父亲总以为他是高风亮节的君子,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饱读圣贤,却不信圣贤。
若这天下和书里一样,那章府为何被抄家?父亲为何有此劫?他又为何折腰权贵?
再往大说,圣贤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皇室无道至此,还不到顺应交替的时候吗?
当然,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是没法和父亲说的。
章封伤病未愈,说几句话就没了力气,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你自小就是个主意大的,也让我省心,我管教你弟弟远多过你。只是此事,二郎,必须听我的。”
章寺瑾不置可否。
他知道今晚父亲为什么罚他跪,也猜到父亲想做什么。但他不想遵从,他有自己的打算。
况且,昨日和长公主相处一日,兴许是他的错觉,那人好像不似传闻一般……
“夜深风大,父亲也早些歇息吧。”
一个时辰后,空荡的祠堂里忽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章寺瑾都快睡着了,忽而清醒过来,叹了口气道:“出来吧。”
“嘿嘿,二哥,你怎么都不害怕啊。”
一个十七八岁的俊俏少年从旁边跳了出来。
“怕你?那是该害怕,连祠堂的灵位都怕你。”
想起小时候打翻灵位的事,章四郎摸摸鼻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转移话题道:“二哥,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是母亲让你来的吧。”
“二哥真是料事如神,”他晃了晃手里的纸包:“你再猜猜这是什么?”
“烧鸡。”
“哈哈,我就知道你能猜出来。”章四郎拍了拍他的肩,便要拆开。
“而且,是父亲给你的。”
章四郎拆纸包的手一顿,一脸震惊地看向他。
“你……你怎么知道的?”
“父亲还说,要你盯着我吃下去,再回去。”
“你你你你……你跟踪我!”
章寺瑾轻笑一声,对他伸出手。
“东西给我吧,你回去说我吃了便是。”
章四郎把纸包交给他,垂头丧气地道:“二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跟父亲到底在干什么啊。”
章寺瑾看了一眼傻弟弟,没忍心说什么打击他的话。
“回去后父亲若找你问细节,就不耐烦地说我吃了,明日还要早起练武,他便不会追问了。”
傻弟弟点点头,从小到大他犯了错都是二哥帮着圆谎,从未有一次失误。
本该就此离开,他却磨磨蹭蹭,盯着脚尖不肯走。
“还有事?”
“二哥,你真要去公主府任职啊?”
“怎么?你想替我去?”
章寺瑾本只想逗逗他,没想到章四郎犹豫片刻,竟点了头。
“二哥,我……你,你问问长公主,我听人说,她,她就喜欢十八九的,我替你去!”
一段话说得语无伦次,脸色通红,但最后还是一挺胸,颇为仗义。
章寺瑾没忍住,扑哧一声乐了。
“你,你笑什么呀!”
傻弟弟没白疼,还知道心疼他。
章寺瑾笑道:“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在家好好孝敬父亲母亲,多照看点五郎,他身体不好。”
“哦,知道了,”章四郎声音闷闷的,不大高兴:“那二哥你也保重。”
“嗯,快回去吧。”
章四郎很快离开,章寺瑾看着手里的纸包,暗自叹气。
他忠肝义胆的父亲,坏事都做得磕磕绊绊,给他下药都找个这么不靠谱的人来送。要是换成他,就该把自己打晕锁在家里,以防生变。
次日,严如玉刚吃完早膳,便听见芳菲来报。
“殿下,章将军求见。”
严如玉眉头一皱:“章封?”
“正是。”
“章寺瑾呢?”
“章将军独自前来,未见小将军的身影。”
呵,有意思。还想变卦不成?
她擦了擦嘴角,把帕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