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章寺瑾呼吸骤然粗重起来。
高堂之上,御史中丞带着二人伏跪在地,然而令严如玉疑惑的是,三人旁边还有一张黑漆花梨木桌,旁边跪着一个武将,样貌奇丑无比。
她回头递了个眼神,章寺瑾立刻会意,收起情绪上前低声道:“是施俊义。”
果然如此。严如玉冷哼一声。
众怒虽难犯,但若只在反派面前摆摆谱,还是没问题的。
她长袖一甩,走到施俊义的“专座”旁,施施然落座。
“都起来吧。”
施俊义被当众下了脸面,可对方他还真惹不起,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咬着牙站到一旁。
这厢吃了瘪,他便把火都撒到能欺负的人身上,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主审郭汜。
后者脖子一缩,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严如玉身边,躬身赔笑。
“长公主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啊?”
严如玉垂首喝茶,没拿正眼瞧他。
“听说三司会审,怪热闹的,我来看看。”
郭汜一脸无奈的苦相,偷偷看向施俊义,被一眼瞪了回去,又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
“殿下,这……我朝律法有令,三司会审仅有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审讯,由陛下做最后定夺。殿下在此,恐怕……有些不妥。”
“不妥?”严如玉眼皮一掀,锐利的视线射去,问道:“哪里不妥?”
“这……不合礼法。”
严如玉嗤笑一声,直接指着施俊义。
“他是谁?”
“这……这是禁军统帅,施俊义施统领。”
“禁军?本宫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禁军也归三司管了。”
郭汜结巴应道:“回……回殿下,北衙禁军统属陛下,不归三司。”
“哦?”严如玉,指了指施俊义,又指了指自己。
“他在这,妥,我在这,不妥?”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纷纷伏跪在地,不敢多言。
郭汜更是冷汗连连,硬着头皮答话。
“施……施统领是陛下御批的监察使,自是可以上殿的。”
严如玉柳眉一竖。
“那我就去把陛下找来,问问他,本宫今日要在这凑个热闹,用不用他的御批?”
众人吓得噤若寒蝉,大殿之上落针可闻。
半晌,见郭汜装死不答话,严如玉再次反问。
“我且再问你一次,本宫得去要御批,是吗?”
他哪里再敢顶撞,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长公主殿下视察三司,乃天经地义,下官一时失言,长公主恕罪。”
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严如玉掸了下衣服,身体坐正。
“那就开始吧。”
郭汜得了敕令,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入座,虚张声势地敲了一下惊堂木。
“章封,你身为大靖官员,享朝廷俸禄,受天子庇护,却欺君罔上暗中通敌,你可知罪?”
刑架上的人微动了一下,气若游丝地回道:“仰天俯首,无愧于心,章封无罪。”
“大胆!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
郭汜当即甩出证据。
严如玉眯起眼,抬手道:“慢。”
她对芳菲招了招手,芳菲立刻领会,上前把作为证据的书信拿了过来。
这是章封和敌国皇子的通信,信上明明白白地写了大靖的军需储备和边防布置,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
严如玉一开始还在认真研读,可当她翻到第二页,顿时气结,把信纸全都扔到了桌上。
亏她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这证据假得简直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她拎起那张薄薄的信纸,问道:“郭中丞,这是章封通敌反叛的证据?”
郭汜结巴道:“没……没错。”
“请问,与他通信的是何人?”
“呃……是北宛国的三皇子。”
“呵,这个三皇子,汉语学得不错啊。”
严如玉冷笑一声,把信纸亮出来,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汉字!
郭汜慌忙找补:“既……既贵为皇子,想来身边是有译者的。”
“说得有理,”严如玉点头:“而且这个译者还是个才子,在书法上也颇有造诣。”
“这……何以见得啊?”
严如玉拿起旁边的另一张纸,将两张一起拍在桌上。
“笔锋流转,字形架构,竟都与我朝章将军的墨宝别无二致!。”
“这……”郭汜拿起两张纸一看,果然字迹一模一样,一看便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这……这……”
严如玉懒得跟他废话,敲了敲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