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夫人很淡定,对着门外扬声吩咐。
“荣妈,让她进来。”
房门自外猛地推开,二姨太脸色慌急快步而入,看到江大帅就哭。
“大帅,三儿他到底怎么样了?我让人在车站等了这么些日,怎么还不到?!是不是被什么事儿绊住了?他受的枪伤啊,枪伤!拖一日就更危险,我呜呜…”
她掩着帕子,一手捂在胸口,一副心痛欲裂的模样。
江大帅铁青着脸色,强自隐忍,沉声呵斥。
“哭哭哭!他还没死呢,你就上赶着嚎丧!你咒他还是怎么的?!”
二姨太掩着嘴哭得更大声,“我担心!我担心啊!”
江大帅额角抽疼的厉害,扬起桌上茶盏猛地掷了过去,厉声怒喝。
“给老子滚出去!去收拾你行李!滚去军医院里等着!”
滚烫的茶水擦着腰侧砸过去,热乎乎的瞬间晕开一大片。
二姨太吓得嘎住哭声,压根儿不敢再嚎。
江大帅呼哧喘气,“去好好伺候你的宝贝儿子,别让他死咯,否则你得给他陪葬知不知道?知道吗?!”
二姨太被吼得缩了缩脖子。
站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畏惧地瞠着眼看江大帅。
大帅夫人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替大帅揉胸口,一边瞥了眼被震慑的僵在原地的二姨太。
“还不赶快去?你不是着急担心吗?专列今日就到了,一会儿陪大帅到军医院去看你儿子。”
二姨太如梦初醒,飞快看了眼大帅夫人。
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最后忌惮地看着江大帅,犹犹豫豫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
“蠢货!”
江大帅气够呛,骂得也咬牙切齿。
大帅夫人偎在他手臂上,轻轻抚着心口,婉声安抚。
“她一辈子如此了,何必再与她动气?设身处地想想,自己儿子危在旦夕,哪个做母亲的能不焦急上火?”
二姨太如此不堪,偏就对衬出大夫人的大气端庄。
江大帅只要一听夫人温柔软语,再大的火气也就偃旗息鼓。
他沉沉叹了口气,握住夫人手背,展臂将她搂进怀里。
“阿锦,我们的儿子,多亏有你这样的母亲。”
江三爷一生最大的败笔,有二姨太这样的母亲。
就算是有宋万山那么个舅舅拉扯着,江戟也不能赢过江升。
大帅夫人偎在他怀里,妙眸动了动,柔声说道。
“我做得也不太好,大帅,昨日我也慌。”
江大帅拍拍她背,“不止你慌,我心里也慌,不过阿升比江戟睿智多谋,他绝不会出错,你放心。”
大帅夫人叹气,“阿升现在也很难。”
战局已经无法翻身,她的儿子被架在那里,比江戟躺平了拉回来要难得多。
没有母亲不心疼自己儿子的。
大帅夫人语声微黯,“大帅,我后悔了。”
江大帅略显迷茫,“什么?”
“我后悔,没有给阿升,多生一两个同胞手足。”
江大帅,“……”
“那几个兄弟,没有一个能帮衬他,全都要互相拖后腿,阿升若是有个同胞手足,必定会鼎力相助于阿升,他现在孤立无援,都是我的错。”
江大帅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年轻那会儿,他继任江家门楣,想要妻子给他多生几个嫡子。
夫人年轻貌美,知书识礼端庄大气。
她生养的儿子,必定与出身粗鄙的平妻和妾室所生养的不同。
哪怕夫人抗拒他,他也不以为然。
他想要嫡子,多多益善,男人没有不希望子嗣兴旺的,这是她作为正妻的本分和职责。
可后来,夫人因为身子娇弱,好容易怀上的孩子,也没能养住,还差点丢了性命。
只那么一次,夫人生不如死,心如死灰。
江大帅看着娇花一样的夫人险些要被他折腾死,心里又痛又悔,就再也不敢强迫她。
那时候,他就绝了再要嫡子的念头。
后来很多年,跟夫人相敬如宾,生分了。
他是个男人,没可能委屈自己守身如玉,就让妾室生庶子。
无论嫡庶,只要是他的儿子,越多越好。
后来遇上战乱,拖家带口领兵四处征战的那几年,经历了太多失去。
江大帅亲手枪毙姨太太和病重的庶子时,清楚认知到。
嫡子和庶子,终究是不同的。
起码换做病重的是嫡子,对着夫人悲痛欲绝的眼泪,他做不到拔枪。
他也会心疼,会不舍,会焦虑不安。
经历了那么多年,那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