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馆这边,忙碌得井然有序,不吵不闹。
江公馆里,一整夜都灯明如昼,人声喧嚣。
婚宴事宜,有司叔和荣妈给大帅夫人打下手,指挥着佣人们忙碌。
云宁城内能跟江公馆攀上边儿的权贵子弟,都是前一夜过来。
江四爷让人在茶室里支了桌牌,一帮子人抽烟喝茶,乌烟瘴气的搓牌笑闹,直闹腾了一整夜。
直到凌晨四点多钟,大帅夫人让人来催,这才收了摊子。
江四爷先上楼梳洗更衣,其他人则先后下楼,三三两两聚在前厅和庭院里,抽烟叙语,等着一会儿跟江四爷去接亲。
婚宴是中式,公馆里里外外都能瞧见大红喜绸,喜庆喧天的气氛极为渲染人。
杜韵仪天不亮就赶过来,她今日也特意打扮过。
云髻高绾宝石簪发,缂丝湘绣牡丹亭芳的丹砂红旗袍,衬的高挑身段儿雪白肌肤,优雅端庄雍容华贵。
从院子里走进前厅,得了一众年轻公子的笑迎攀谈。
杜韵仪浅笑嫣嫣,游刃有余,人家富贵花的气韵,令人自觉绅士恭维,不敢高攀。
季凉西装革履跟在她身后,如影随形,两人还挺般配。
周津禹和杜审立在前厅里抽烟,瞧见他俩进来,杜审顿时一个白眼翻过去,连招呼都不打,直接瞥开眼。
周津禹瞧见,顿时笑他,“这又怎么了?大姐又因为姓季的挤兑你了?”
杜审嗤的一声,“女生外向,天生胳膊肘往外拐的,懒得搭理她!”
周津禹暗笑,“我说你可以考虑,自己住别馆多舒畅?没人管,自在极了。”
“凭什么?!”
杜审差点儿炸,狠狠碾灭烟头,瞪着眼咬牙切齿,“他季凉是倒插门儿吗?老子是正经杜公馆少爷,给他腾地儿?他配?”
“这你就钻牛角尖儿了不是,大姐喜欢,你干嘛老那么招人烦?你盼她孤寡一辈子不可?”
杜家家大业大,杜审又顶不起天。
杜韵仪一女流之辈,在外头再能干再辛苦,到底还是女人。
这辈子不能生孩子,再要没个男人疼,多可怜?
周津禹啧啧摇头,拍了拍杜审肩,喟叹开解。
“你别那么犯轴不是,老大不小了,学着心疼心疼人,啊。”
“你懂什么!”
杜审狠狠剜他一眼,抬手一把将人挡开。
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懒得跟旁人多说。
那是他嫡亲阿姐,他能不心疼?
就是因为她家大业大,多少人趋之若鹜,杜审才更提防季凉。
杜韵仪除了钱,论美貌,并不算特别出众,又三十多岁。
一个女人不能生,又不算年轻,男人能为了她断子绝孙?图什么?
杜审是对杜韵仪爱之深,才不愿接受季凉。
一旦季凉转头找别的女人,杜审第一个弄死他。
他不信任任何男人,不专指季凉。
杜韵仪要喜欢,可以留着玩玩儿,仅限于单纯的玩玩儿。
但要跟季凉成亲,来真的,杜审打死不答应的。
他黑着脸,周津禹略显讪讪,也没再继续刺激他。
杜韵仪走过来,淡淡扫了杜审一眼,漫步娉婷上了楼。
季凉没跟着上去,反而主动过来找杜审,无视他阴郁难看的脸色,淡淡勾唇跟他打商量。
“我跟阿韵说了,不再提让你搬出去的事儿,换我搬出去,你别再气她,低个头哄哄她。”
“少在这儿假惺惺!”杜审烦的皱眉,语气十分不客气,满眼质疑打量他。
“你搬出去?你又打什么主意?离开我阿姐视线,背着她在外面乱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也就我阿姐被你灌了迷魂汤…”
季凉,“……”
插在裤兜里的手捏得咯吧响,又一次忍住,没捶在杜审脸上。
他深吸口气,淡淡瞥了眼靠在一旁听热闹的周津禹。
周津禹对上他阴翳森寒的视线,激灵灵打了个颤,连忙转过身,识趣地快步走了。
原地只剩两人,季凉眼神略缓,声线低轻告诉杜审自己的打算。
“我要亲自去趟南线那边,接应江丰,顺带替江升办些事,离开一段时候。”
杜审饱含质疑的眼眸微怔,倒竖的眉心缓缓舒展。
季凉,“你好好跟阿韵相处,别再惹她不高兴,另外,想让你帮我劝劝她…”
杜审,“……”
给你脸了?
还敢跟他提要求。
“她最近身体不好,女人的一点小毛病,她有心结,晦疾避医,不愿意看大夫。”
杜审怔了怔,眉心再次紧皱,“什么意思?什么身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