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是念了一句。
不过他还是起身出去,吩咐项冲烤鱼送进来。
鱼肉烤的外皮焦黄,一口下去外酥里嫩,满嘴滑香。
姰暖一口气吃了一条半,江四爷都被她这胃口吓到,那样子完全看不出她先前吐的多厉害。
吐归吐,倒是不耽误她吃,他放心许多。
膳后,姰暖睡了一觉。
醒来时从玻璃窗里瞧见,天海一线上晚霞绯艳铺了大半个天际。
她扶着九儿的手从船舱里出来,亲眼看清满目的昳艳壮阔,内心也很惊艳。
江四爷原本正立在甲板上抽烟,低声跟项冲交代什么。
见她出来,便招了招手示意姰暖过去。
他将烟蒂弹进海里,替她拢了拢披肩,将人搂住,歪头示意九儿退开。
九儿独自回了船舱。
江四爷才低下头同姰暖耳语。
“明天晚上会到一批军火搬上船,这是别人送给爷的谢礼,我们要借这楼船将东西运回云宁,新式的步枪,数量稀少,大帅和军政府的人都会稀罕。”
“宋万山死了,江戟着急跑回澜北军营,这是个机会,趁他不在,爷要将军火接头的担子抢到手。”
“军政府那些人,看到这些无声无息出现在云宁的新式枪械,会对爷另眼相看。”
他有些兴奋,才会跟姰暖分享这些计划。
在此之前,姰暖只以为他是为了避嫌澜北动乱的事,才带她出海的。
原来,他一直有自己的安排。
从江四爷回到云宁城开始,他就在实施自己的谋划。
故意宣扬舆论,让大帅喊江戟回来问责。
拖住江戟,暗杀宋万山。
趁江戟分身乏术毫无防备,利用跟军火商内部里应外合那人送来的答谢礼,向大帅和军政府证明自己已经无声无息间把控了军火路子,可以顶替宋万山。
不动声色地在军政府高官面前崭露头角。
一环扣一环,他很周全。
像在一条路上摘果子,每遇到一颗果实都不放过。
甚至他做这些事时,别人毫无察觉。
他们只会觉得江四爷令人意想不到,一鸣惊人。
从宋万山真被杀死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首战告捷了。
姰暖震骇于这个男人的心思缜密。
她不由想起早前在洪城时。
她躲起来,他很容易就能找到她,但他没有,只是营造声势让所有人知道他在找她,包括她自己。
他给她看自己的耐心,是一种胜券在握漫不经心的态度。
后来她很久都不肯露面,他也像是无所谓,轻拿轻放。
他那时候,是真的一时兴起,所以无所谓她的去留,还是笃定她拖再久也逃不离他的掌心?
她想的入神,眼神有些滞怔。
江四爷眉梢眼尾洋溢着疏肆,垂眼瞧见她这副模样,不禁低闷失笑。
“不高兴了?觉得爷带你出来散心,却只是个幌子,不是诚心要陪你?”
姰暖眨眨眼,掀起眼睫看着他。
“没有,为什么这样说?四爷要做大事,我怎么会使性子?何况您本来也陪着我了,我也散了心,这不冲突。”
江四爷很开怀,笑声清朗,将姰暖搂在怀里亲了亲。
“暖暖最通透,爷就爱你什么都明白,不会装糊涂。”
姰暖事事合他心意,他养着她很舒心。
这么舒心的女人,才适合做他的人生伴侣。
他清隽的瑞凤眸底墨色柔和,拢紧她腰身,“等爷在军中站稳脚跟,就没人敢再说你是非,到时候给你办场风光盛大的婚礼。”
他风光,她就该跟着风光。
第二天夜里,项冲和汪恒便带着几个亲兵夜潜离船。
他们回来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三艘乌篷船,船不大,但堆叠了许多箱子,重量快要压垮小船。
箱子都抬上楼船,堆进船舱底部的储仓。
天亮后,又在海上停留了大半日。
日落前,江四爷才下令返程。
抵达码头,又是深夜,搬运东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江四爷带着姰暖风尘仆仆回到私馆,林妈当先迎出来,帮着九儿一起提行李,嘴里絮絮禀着话。
“江公馆来了好几次电话,大帅的副官长也亲自来过,说是大帅在军政府召集军官议事,很急,要四爷回来无论多晚,都先给大帅回电。”
江四爷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他亲自送姰暖上楼,又不紧不慢地沐浴过,换了身干净板正的军装,提上军靴,这才起身离开。
姰暖躺在床上目送他,屋里很快静下来。
她卷了卷被桶,看着窗外月光了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