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自倒了杯酒。
顾妍浠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僵硬片刻,极不自然的缩回去。
“呵,装什么清高。”
她重新坐回沙发上,视线斜斜扫过站在关雪身后的宋卓文,
“什么人都往里面带,不知道的还以为咱这儿是接济所呢。啊,我可不是说您身后这位。敢问这位是……”
“宋卓武。”
“这名字听得有些耳生,不知您是哪个部新提拔上来的长官,幸会幸会。”
顾妍浠嘴上说着,却没有动一下,显然是在等宋卓文接话,关雪抢先开口,冷冷道:
“劳烦你打听,他现在是我的人,职位还没定,既然你这么关心,不如让你那相公让让位,叫他当个副厅长。”
顾妍浠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紫,半晌才说道:
“这是关科的人啊……”
她唇角一弯,故意将声音抬高,
“难怪关科长一直不愿汪司令安排婚事,原来是早有了意中人,金屋藏娇。”
周围好些人都听到了,几双眼睛齐齐落到关雪身上。
“我听闻裴先生近日几次三番往酒楼跑,似乎还询问过顾小姐您的意思,想请个能歌善舞的来家里助兴。您倒不如先去他的金屋里看看,是不是藏了个女娇娥。”
关雪话还没完,就有人低声笑了起来。
“你……”
顾妍浠一踩脚,转身就走。
东吾藤一不知是没听到两人的口舌之争,还是早已对小打小闹习以为常,根本没放在心上,依旧和在一边赔着笑的其它人说话。
关雪晃了晃手里的玻璃高脚杯,看着里面暗红色的葡萄酒,突然笑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乐声逐渐扬了起来,拖了长长的尾音四处穿梭。
“你会跳舞吗?”
她转头问道,
“会一点。”
宋卓文很诚实地回答。
她向他伸出手:
“跳舞吗?”
“随你意。”
宋卓文不知道今夜的宴席意味了什么,只觉得这种生活真是纸醉金迷,好酒,美人,好戏,真逍遥快活的很,对于他们后方的陋室来看,宋卓文只能说这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她端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
“喝吗?”
半透明的液体在华贵的杯盏里晃动,泛出琥珀色的光泽。
“不了,谢谢。”
“卓武哥,你不是最喜欢喝酒的吗?”
关雪的双颊因多喝了几杯葡萄酒而带上了微微的红晕,语调甚至有些轻软,
“放心,酒里没毒。”
宋卓文眨眨眼,凝视着面前的人:
“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我已经戒了。”
他顿了顿,
“你醉了。”
关雪听到这话抬起头,眸中几丝狠厉一闪而过,却说道:
“你撒谎了。”
宋卓文浑身微不可见的抖了抖,还没接上话,就听到关雪接着说:
“你怎么可能主动戒酒?当年甚至吃都吃不饱,你却还要为了半瓶陈年浊酒跟他们大打出手。放心,现在酒有的是。”
她固执地把酒杯举到他面前。宋卓文唇角勾了勾,从善如流地接过去,一扬脖,一杯酒就都灌进去。
像一团火焰从喉头一直烧到胃里,辛辣感瞬间袭卷而来,宋卓文把酒咽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乐声告以段落,低了下去,一个人站起来,拍拍手,所有人的目光便齐齐汇聚到他身上。
汪丘脸上带笑,高举酒杯,仰头灌下,豪气地一挥手,高声道:
“咱们前方传来捷报,大片土地再次归属于我们政府,他们也没几日好折腾的了!”
他脱下帽子,露出一颗光秃秃的脑袋,将帽子向空中抛去,
“政府终将统一!”
全场欢呼起来,甚至乐手也欢快地拉起了管风琴。
汪丘又做出一个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的手势,所有人又都闭上嘴,认真地听着。
宋卓文暗想:好一个政府总统!
不料汪丘象征性地咳嗽了一下,脸上摆出严肃的表情,长时间不说话。
大家紧紧盯着他,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人人都不敢开口,但死寂般的沉默久了,也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汪丘猛得一拍桌子,桌面剧烈晃动,酒杯倒了,暗红的酒液在桌上漫开,却无人敢擦。
“今天我刚得知一个消息,咱们在场的人里面,有内奸!”
关雪泰然坐着,听到这里时飞快抬起头,环视周围一眼。
宋卓文也坐着,一动未动。
“我已经让警员锁了门,想要出去出示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