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有两人经过,看到庭院里出墙的花。
姜婵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只隐隐听到几声听不真切的夸赞——
“这是红玉兰吧!”
“哟,这树花开的真漂亮。”
——确实是红玉兰。
长得也好,是很久以前姜奶奶种院子里的。这一片儿就这一棵,最近开了花,特别招人,类似的夸赞已经听过很多次。
这花红得不是很正,很特别的一种紫红。
不足妖艳,反倒有几分野。
它还没长叶子,花儿簌落地挂在看着灰枯的树枝上,只有红和灰两种颜色。
姜婵之所注意到它是因为它的花。
颜色亮,花瓣大,最瞩目的,是它花朵儿的尖,朝着天。
每一朵,每一朵,都是朝天的。
立得直直地,水滴状挂在树上。
姜婵能看很久。
从外面看过来的时候,白墙、灰瓦,背景的天像一块浅蓝的布,一簇枝桠张扬地探出墙外,那上面坠着紫红的花。
野得狠,每一朵,每一朵都是朝天的。
这儿是实验二中附近的老别墅区,姜婵就住在爷奶的旧房子里,爷奶过世后这里就荒废了,姜婵自己一个人静心清了一个下午。
中式小两层的构造,白墙灰瓦,这一带绿化优美,花草葱茏,环境格外安静舒适。
姜婵从国外回来不到一个月,转学籍,租房子,忙得刚有些空闲,这会儿还要再去实验二中一趟。
昨天晚上吹了风,不小心感冒了,还没好透,姜婵扯了个黑色的棉质口罩戴上,把帽子檐压了压,只露出一双曜石般漂亮的眼睛。
……
姜婵要转的是高二。
实验二中是星市高中的老大,本部的本科录取率高达95%,和它的分校一起遥遥甩开了其它星市高中。
更吓人的是它的清北录取人数,是省内的无冕之王。
高二下学期这会儿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三月春初,风还有些凉,有些花已经开了。
姜婵进来的时候校园很安静,校园绿化不错,入眼一片绿油油,总被黎换季吐槽“仿若热带雨林”。
姜婵方向感很好,她一边观察着粗壮的广玉兰树一边缓缓前行,很快就找到了高二教学楼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高二的年纪主任叫郭声,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没比姜婵高多少,不秃,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稍稍隐藏了那双锐利的眼睛。
他们昨天已经见了一面。
他声音洪厚,听着很沉稳。
但内容并不枯燥乏味,相反很幽默,不过依然保持着师生的心理距离。
姜婵垂眸听着,姿态放松,指尖无意识摩擦着取下的帽子,猜测郭声应该属于让大部分学生又爱又怕的那一类。
郭声简单说了几句,停下来看着姜婵:“怎么戴着口罩?”
“啊。”姜婵没解释,假装忘了,取下口罩。
于是那张精致的脸完全地暴露在空气中。
——那是一张任谁看都非常完美漂亮的脸。
五官精致的不可思议,仿佛是用上好的羊脂膏一点一点打磨出来,明媚姝丽,白净的瓜子脸,嵌着小巧的翘鼻,眉如远山,唇红齿白。
看起来又美又乖。
最出彩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双过分惊艳的眼睛。瞳色鸦黑,眼尾上挑,右眼尾上下各有一个血红的泪痣,增几分娇媚而不添半分俗气。
只是,单看眼睛的话,那其实是一双很锋利的眼睛。
郭声微顿,接着说:“你应该知道,我还是八班的班主任。”
八班就是姜婵将要转到的班。
高二有三个精英班,六班是文科精英班,七班八班是理科的,三个班挨着,数年如一日地释放着庄严的只可远观不可亵渎的气质。
昨天郭声问她去哪个班的时候还开玩笑问她是喜欢数字七还是数字八,闭口不提在校门口遇到周三时周三的那句“八班”。
——“两个精英班的老师都是一样的,你觉得哪个合眼?随缘就好。”
姜婵当时也回得随意:“你们上次月考第一在哪个班?”她知道他们刚月考完。
姜婵是美术生。
美术生对郭声而言就是可争取可不争取,他就任她选:“七班 。”
“那我就去八班。”
郭声好奇了:“怎么说?”
姜婵笑着摇摇头。
郭声就扯了张花名册让她签个名字。
姜婵的字很有字体,风骨蕴涵都在,漂亮而锋利。
递回给郭声的时候,姜婵的视线无意间扫过了第一行的名字。
这张花名册是复印的,但是上面的名字很明显都是手写体。
姜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