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今岁掐了个净尘诀,将身上的血清理干净,随意换了套衣裳,便扑倒在床上,连伤口都懒得处理。
头晕的厉害。
整个人晕晕沉沉的。
意识不知不觉沉入了一望无际的黑暗中,逐渐沉没。
是梦——
万乐宗四季都是初冬的主殿山顶罕见的下起了大雪,她往山下望去的时候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
主殿的季节气候全都被季衡州定格在了初冬,但他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季节,至少楚今岁是这么感觉的。
可季衡州每次都敷衍她,说这样的寒气最适合温养冰泉。
他总是让她待在山顶的冰泉修炼,说这样可以磨炼她的意志。
其实楚今岁每次都偷偷布了阵,坐在阵中心就暖和了起来,如果季衡州来检查了,小黑就会发现然后告诉她,她就立马把阵撤掉。
小黑是一条黑色巨蟒,是她的宠物,单方面的。
季衡州说它是蛟龙,但楚今岁摸着它光溜溜的大脑袋,没有生出角,于是她一直坚定地认为它是一条蟒蛇。
所以小黑很烦她,大多数时候都不愿意搭理她。
只有她修炼布阵的时候,小黑才愿意靠过来,和她一起窝在暖和的阵法中。
“好大的雪,师父在做什么?”
小黑眼皮都没抬,没有人回答她。
楚今岁从冰泉旁起身,跑到崖边,便看见在冰天雪地里一抹白色的人影往山上走来。
她立马撤了阵法。
季衡州一点都不像个修真者,旁人上山都会飞上来,只有他,会一步一步走上来,他一贯来都是能不用灵力的时候就不用。
她捏了几个拳头大小的雪球,等季衡州快走上来的时候朝他丢过去。
他躲都没躲,任雪球丢到他的肩膀上,抬起头的时候无奈地笑着朝她招招手:“下来,阿瓷。”
楚今岁眼睛弯弯,知道这是今天不用待在山顶修炼的意思了。
她跳起来,从上面一跳,稳稳地落在季衡州面前:“今天我们学什么?”
不修炼的时候,季衡州会教她很多东西,书法,煮茶,绘画,咒术,还有些简单的阵法。
有时候还会给她讲故事,那些她从没听过的民间异闻。
季衡州拍了拍小姑娘脑袋上的雪,牵着她的手:“你可以自己看会杂书,待会有个礼物送给你。”
楚今岁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季衡州每次想给她什么就直接给她了,他说礼物,那肯定是好东西。
比亮晶晶的石头,漂亮的琉璃盏都要好。
她拽了拽季衡州:“我也有个小秘密要告诉师父!”
季衡州弯下腰,很认真地附耳听她的“小秘密”。
她抽出手,一把抱住季衡州的脖子,爬到他的背上——这个小伎俩总是屡试不爽。
十五岁正顽皮的年纪,季衡州也乐意惯着她,便背着她往山下走。
她趴在他背上,一路伸手去接路上飘落的雪,然后再把冻得冰冷的小手贴在他的脸上。
“师父,我要什么时候才能不在山顶上修行呢?”她不想大部分时间都一个人待在寒冷的山顶打坐。
季衡州声音温柔:“等你什么时候能打得过我了。”
她一听,嘟了嘟嘴:“那还要好久好久,我在修炼,师父也在修炼,我怎么追得上。”
这不就是让她要一直待在山顶吗?
季衡州只是淡淡地勾起嘴角:“阿瓷想要下山吗?”
“想呀。”她不假思索。
“想离开万乐宗,去外面的世界玩吗?”他问。
“唔……不想,我想永远和师父一起留在万乐宗。”
轻轻的笑声从季衡州的胸腔传出:“傻姑娘。”
楚今岁继续追问:“那我可不可以早点下山,我在主殿修炼不可以吗?”
“可以,等你什么时候打得过我了,就可以下山了。”
她生气地把一路接到的雪一起塞进季衡州的领口,一捧冰冷的雪顺着他的衣领融化。
他侧了侧头:“再闹就把你丢下去了。”
“师父才不会把我丢下去。”
下了山,主殿的顶上已经盖了厚厚一层雪。
回廊转角,湖面也结了一层冰。
书房的小壁炉里烧着炭火,放着一盏热茶。
她之前没看完的话本子还被翻开放在一边的矮榻上。
季衡州倚在茶几旁,捻起放在上面的一堆红丝。
楚今岁捧着书凑过去:“这是什么,是送给我的吗?”
她的好多物件都是季衡州亲手做的,木雕的娃娃,竹子刻的小玩意儿,还有草编的蜻蜓。
“是啊。”季衡州将几根红丝编织在一起,“待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