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坛子酒灌进肚囊,柳承沅撑得直打饱嗝,醉如烂泥般不省人事。薛崇也没揪着他不放,叫来几个小厮合力把人给抬走。
谁料这边才送走一个柳承沅,那边薛崇又跟柳之衡喝了起来,而且是柳之衡主动邀请,说要陪薛崇喝个尽兴。
柳之衡平日无事便喜欢小酌几杯,薛崇的酒量则是出了名的好,因此柳承絮与宋骞荷也并未阻拦他们。
结果就是这未来的翁婿二人越喝越上头,最后竟激起了男人之间奇怪的胜负欲,谁都不愿意比谁少喝一口,仿佛谁喝少了便是败了,便要丢脸了。
柳承絮知道薛崇能喝,但却不了解薛崇酒量的极点,只是在过往的印象中,他似乎没见过薛崇喝醉的模样。
可是在此刻,他居然罕见地听到了薛崇大舌头的声音。
“豪酒,债来一碗。”
柳承絮心说大事不妙,赶忙联合宋骞荷劝阻一番,这才勉强说服翁婿二人“改日再战”。
薛崇,八尺男儿名副其实。
他站起来足比柳承絮高出半个脑袋,偏还唯独要柳承絮一人搀扶,旁人哪怕是靠近半步都会被他撵走。
无奈之下,柳承絮只能认命地自己扶着薛崇去休息。
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磕磕绊绊地送薛崇回房到床上躺下,又帮忙脱掉鞋子,盖好被子,一切安顿妥善以后,他才终于得空坐在床边小憩片刻。
哪承想半盏茶的功夫还没过去,薛崇便开始不安分了。
但见此人一脚蹬开棉被,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跃起,随后如同一只刚从海里捕捞上来的、鲜活的八爪鱼一样,牢牢攀附在了柳承絮的背上。
“薛崇!”柳承絮被扑得一个趔趄,尝试挣脱累得气喘吁吁却始终无果,不得不临时改换策略,好声好气商量说:“薛崇,你醉了,好生歇会吧。我去让厨房煮醒酒汤,你喝些再睡,免得酒醒了头疼。”
薛崇哼唧两声,下颏垫在柳承絮肩头,闭着眼睛说:“不喝,不碎,我没坠!”
果然,天下的醉鬼都不会说自己醉了。
“没醉?不睡?”柳承絮仔细解析着薛崇的醉言醉语,不想自己也被带偏,开口就是,“不碎你还想做什么?”
“嘿嘿……你学我!”薛崇傻笑一声,双臂揽住柳承絮的腰用力往后一扳,带着柳承絮一块栽倒在床上,“你昨晚都没碎好,再陪我碎一会。”
“你先放开我,”柳承絮蹙眉威胁道,“光天化日,搂搂抱抱的不成样子,让人看见岂不说你笑话,堂堂楚王殿下,竟需别人陪才肯睡?”
薛崇则是完全不以为意,理直气壮地一指门口,“怕看,丧锁就四了。”
话音未落,房门开了。
端阳举着一碗醒酒汤,站在门口,一双眼睛比牛眼珠子睁得还要大。
他甚至连屁都没敢多放一个,把醒酒汤放在距离他最近的桌上,转身拔腿便跑,磕磕绊绊跑了几步,还不忘折返回去关好房门。
柳承絮:“我就说让人看见不好。”
薛崇:“我就说要上锁。”
柳承絮身心俱疲,未曾留神薛崇这句话的发音,简直堪称标准规范,压根没半点方才那种口齿不清的感觉。
“折腾了半日,倒真是累了,睡会也好,晚些还要去医馆看看那两兄弟,”柳承絮屈起手指,使劲弹了一下薛崇的手背,“撒手,勒得喘不过气了,睡不着。”
然而薛崇不仅没放开,反倒是更搂紧了。
他用脸拱蹭着柳承絮的肩胛,无赖道:不行,我松手,你要去找陈笙的。”
“我几时说要去找他?”柳承絮翻身面对薛崇,他心想这人醉酒乃是千载难逢,若不趁机捉弄实属可惜,于是故意道,“没错,我就是要去找陈笙,即刻便去。”
薛崇闻言神色一怔,眨了眨眼睛,也不言语,眉目低垂着默默背过身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只手落在他的腰上:“睡吧。”
薛崇堵塞的心胸瞬间开阔通畅,只觉酒劲上涌,轻悄悄地按住方才落在他腰间的手掌,不一会便睡着了。
傍晚时分,落日熔金。
柳承絮睡眼惺忪,定睛一瞧却发现薛崇醒着,正如往常一样斜倚在他的身侧,低头看他。
他被盯得不知所措,遂又闭上眼睛:“醒酒了?”
“嗯。”
“往后可别再喝醉了,像小孩子,惯会磨人。”
“你怎知我醉了?”
“我怎知……”柳承絮猛地睁眼,“你没醉?”
“许是尚未清醒,说些胡话罢了。”薛崇动身下床,“去医馆瞧瞧吧。”
昨晚,薛崇见医馆里仅有陈笙一人,便让苍耳留下看护。
两人来到济舟医馆时,苍耳正蹲在医馆门前,百无聊赖地戳着地上的雪,活像个受气包。
柳承絮问:“大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