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夜空上,一枚弯弯的月牙俏皮的悬在半空,好似二八少女带笑的眼眸,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身下的不知纠缠了多少爱恨情仇的古老城池。
暗澹的月光下,幽深的小巷里,一家三口人静静地望着面前紧闭的老旧房门,四下里也同样安安静静,没了往日的热闹。
相比于去年,今年的大年夜,要比往年清冷了许多,放炮仗的少了,打牌的少了,串门的也少了。
只有不懂事的孩子,依旧像旧日那般,三五成群的拿着鞭炮在街头巷尾追逐嬉戏着,留下一片欢声笑语,为这座城市添了一抹浓郁的鲜活。
过了一会,章艺看了眼拎着糕点酒水的丈夫,有些心疼的上前一步,伸出纤细的手掌去接他手里的东西:“我拿一会吧。”
“不用,没多沉。”胡正文侧头看向媳妇,憨憨的笑了声。
“给我吧。”章艺不由分说的从他手上接过装糕点跟糖块的网兜,还替他把领子提了提,随即就挽着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丈夫的肩上,脸上泛起一抹恬静的笑容。
胡正强抬头翻翻眼皮,又很快垂下头,后退了一步,把自己缩进影子里,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多余。
如此过了半晌后。
一阵发动机的轰鸣传进巷子。
枯站了良久的三人齐齐转动脖子,望向巷口,他们知道,是那孙子回来了。
不多时。
楚恒一手拎着饭盒,一手牵着媳妇,俩人有说有笑的走进巷子。
等快到家门口时,小两口也瞧见了站在自家院外的三道人影。
还不待他们问话,章艺就笑盈盈开口:“哥,映红,你们回来了。”
“是章艺?”
小倪惊喜的上前一步,当看清他们后,开心的快步上前,拉着小章姑娘的手:“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呀?”
“刚来没一会。”章艺浅笑道。
“嫂子过年好。”胡正文这时开口,又憨笑着望向楚恒:“过年好,班长。”
“哈哈,过年好,过年好。”楚恒大笑着上前,瞥了眼耷拉着脸站在一排的胡正强,伸手在他脑袋上抽了一把,瞪眼道:“臭小子,不知道叫人啊?”
胡正强本想甩脸子的,不过当留意到嫂子投过来的目光后,迟疑了下后,还是闷着头问了声好:“恒……恒子哥过年好。”
“我看你小子是没盼着我好!”楚恒又不瞎,哪能看不出这小子心中有怨,不过也没太当回事,斜睨了他一眼后,就赶紧拿出钥匙开门,把胡正文他们请进屋里。
此时他家屋里,炉子早就灭了,火炕也没了温度,冷冰冰一片。
进屋后,楚恒就赶紧招呼人去东屋,待搬来椅子入座后,就转头去忙着给屋里的炉子生火,小倪则去拿来瓜果糖块招呼客人。
不多时。
炉子生好火,楚恒拿着烟来到正在边看电视,边聊天的几人身边坐下,笑着递给胡正文一根,想了想又给进屋后就闷不吭声的窝在一边的胡正强递了一根。
胡正强看了眼送到面前的烟,迟疑了一瞬后,还是接了过来,不过却没像以前那般道谢,而且也没抽,接过来就给揣进了兜里。
还是打得轻啊……
楚恒磨磨牙,看在大过年的份上没有发作,转回头便对胡正文打趣道:“我说,你们大晚上来,是要领这臭小子来道歉的,还是来兴师问罪的啊?”
“嘿,您可真能开玩笑。”胡正文憨笑着挠挠头:“他是您弟弟,打他几顿还不正常?我们今儿是来领他道歉的,正强这小子从小被惯坏了,班长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也别生气,刚才在家的时候,我也都教训过了。”
“你也说是我弟弟了,我还能跟他一般见识?”楚恒白了他一眼,随手拿了个块西瓜塞到他手上,又自己拿了一块啃了起来,边吃边到道:“说道歉这些就忒见外了,咱兄弟什么时候用这么客气了?”
一旁的胡正强面无表情的摸摸脸上的淤青,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弟弟的?
“不是客气,就是,就是……”胡正文急忙摆摆手,吭哧吭哧的好一会也没说出了什么。
边上本不想掺和男人的事的章艺无奈的笑了笑,只能接过话茬,笑眯眯说道:“哥,我们不是跟您客气,就咱们两家的关系,哪用得着这样啊?可正强犯了这么大错,我们也不能不闻不问不是?”
“而且我们今天来,一是想让他给您赔个不是,再有就是,想跟您商量一下,让正强从粮管所下来。”
“什么意思?”楚恒不由一愣,忍不住多想起来,他看了眼被打的惨兮兮的胡正强,不自信的问道:“胡叔跟胡婶对我有意见了?”
“没有,没有。”胡正文连忙解释:“是我妈不想再让您替正强费心思了,打算让他随便找个单位,自生自灭得了。”
“可拉倒吧。”楚恒一脸嫌弃的指了指胡正强:“胡婶真要这么干,那就是害他,就他这个货,你要把他随便放外头,那早晚都是个祸害,您们就安安心心把人放我这吧,哪怕他就是摊烂泥,我也能把他敲成板砖!”
“这……”
两口子犹豫了,其实他们自己也懂,若是真让胡正强就这么放任下去,这个小子迟早要废,可他们又不想给楚恒添太多麻烦,一时间有些迟疑。
而胡正强见此,立马就坐不住了。
经过这一下午的遭遇,粮管所在他眼里俨然已经成了虎口狼窝,这眼瞧着就要逃脱升天了,他哪肯再回去?
于是他急忙站出来,嚷嚷道:“你算老几啊,就管我?我告诉你姓楚的,那个破粮管所,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去了,我就算是烂泥,是臭大粪,我也用不找你狗拿耗子!”
小倪闻言蹙起眉,美眸中露出一抹厌恶,不过碍于胡正文章艺的面子,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