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程典肖的目光落在程青亦的身上,老夫人、宋氏、兰姨娘及其他的兄弟姊妹的目光,也都齐齐看向程青亦。
前厅的气氛,因为程青亦的到来,从原本的融洽,到此刻变得沉肃起来。
程青亦垂下眼,顶着一众之人的视线,挪着步来到主座前,福身给程典肖见礼:“青亦见过父亲。”
那天的寿宴之后,程青亦是连着做了许多天的梦,愣是将之前完全没有的原主记忆,都恢复了七七八八。
在程青亦所知的记忆里,虽然时隔三年多,这父亲程典肖并没有多少的变化。
权势养人,如今擢升了兵部尚书一职的程典肖,和三年前相比,程青亦从其身上看到明显的压迫感。
不难猜,现在父亲在看到她之后,心情怕并不是很美丽。
只可惜,不管是程青亦自己还是原主,都不是个会讨好撒娇的性格,再给老夫人和宋氏请安之后,程青亦就没了声,垂着眼,安安静静地站着。
要不是现在气氛紧张,程青亦倒是可以找个远点的位置落座。
可现在,还是站着吧。
宋氏端起茶轻呷着,眼下还没有开席,大家队虽然都在前厅,只不过并没有在餐桌前落座,而是各自坐在檀木椅上。
程典肖不说话,宋氏自然也不会给程青亦解围,甚至十分乐意让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横竖她从前和秦氏的关系,原本就没有融洽过。
程典肖的目光,依旧落在程青亦的身上。
看着近前站着的程青亦,低垂着脑袋,程典肖在自己的记忆里回想,却发现自己记不起这个长女从前是什么样貌。
不过程青亦这一副消瘦的身形,程典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越发皱成了川字。
到底,沉声开了口:“你这脸上的伤,这几日有无让大夫再看看?”
从那天寿宴的事情发生开始,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程青亦脸上的伤,其实结痂都褪去的差不多,但是掉了痂的地方,有着明显的印子。
如今右脸颊上的伤口,又是结痂又是印子,看上去十分不美观。
程青亦在走进前厅的时候,程典肖沉下脸,倒不是因为程青亦的姗姗来迟,而是因为其脸上顶着的伤疤。
程典肖这么一问,众人的心思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看向程青亦的目光,也少了看戏的意味。
“昨日周大夫有来给女儿瞧过脸上的伤。”
听音知意,程青亦见父亲没有怪罪她最后来这事,倒是问起她脸上的伤,心里当然也是松了口气,语气恭声地回话。
老夫人原本闭目捻着手里的佛珠串子,并不关心程青亦的到来与否,眼下听了父女这一问一答,才慢悠悠地睁开双眼,看向程青亦的脸。
看清程青亦脸上那明显的伤疤,舒展的眉皱了皱,便问道:“周大夫可说了是否会留疤?”
“周大夫说,到底是会留下印子,脸不能如从前那样完好无暇了。”
程青亦说着,垂下眼,后面的话,声音都跟着低落下来,显然十分难过的样子。
宋氏闻言,目光垂在手中的茶盏上,有一抹嘲讽从眼底闪过,依旧没有吱声。
原本安静坐着的程丹雪,却在听见程青亦那句会留下印子的时候,心里泛起疑惑。
这可和程青亦告诉自己的不一样呀,她不是有偏方么?那药效之神奇,自己是亲身感受过的。
一边想着,程丹雪也蹙了蹙眉,下意识伸手抚上自己的脸。
如今,她的脸可已经完好无损了。
和程丹雪挨着一旁檀木椅子上坐着的程丹雁,美目流转瞥着程青亦,眼底是一抹不屑,心里更多的是畅快。
原本她最厌恶的,就是程青亦又是占了长,又是容貌出挑。
如今倒好,程青亦脸上留了疤,就算有秦家又如何,就现在这模样的程青亦,能翻出什么花来。
老夫人一听会留疤,脸上多了凝重,心里难免觉得可惜。
毕竟青亦这丫头的容貌,是府上几个孙女里,最出挑的。
如今脸上以后留下伤疤的印子,好人家是找不到了,只怕是很难对自己儿子以后的官位有所助力。
这边想着,老夫人的眼风扫向程典肖。
程典肖明白老夫人目光里的意思,眼底也是若有所思,对程青亦原本的打量也收了回来,道:“人都齐了,母亲,咱们入座用膳吧。”
老夫人点了点头,伸手就招呼着一旁安静坐着的程文柏:“柏哥儿过来和我一块坐着。”
程文柏原本还盯着程青亦的脸看,稚嫩的脸上写着关切,如果不是碍于有这样多的长辈在,他都想安慰安慰长姐了。
眼下听老夫人唤他,程文柏敛了心绪,乖巧地从椅子上起身,走向老夫人。
嫡庶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