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热吃吧。”温楚楚把一根树枝递给虞洁,树枝上串着一条烤鱼,是她新从河里捉来的。
玄甲骑士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寒风里,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洛京城外不知名的河畔点起了篝火,这个临时的营地很简陋,虞洁紧了紧身上的熊皮大氅,周围高大的树木遮蔽了寒风,鱼被烤得半生不熟,又没有佐料,实在难以下咽,然而一天一夜未进水米,又让饥渴难耐的少女不得不将就。
虞洁小口而快速地撕咬着烤鱼,眼中却几乎流出泪来,她一向锦衣玉食,从来也没有想过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蓦地,她被粗糙的鱼刺卡住了,忍不住干呕咳嗽,温楚楚将一个盛满水的竹筒递了过去,那是她自己的饮水器皿,许多宗派的人们出行在外都会准备类似的东西。
虞洁顾不得计较竹筒边缘上泛黄、发黑的痕迹,那是她以往使用金玉或琉璃的器物时从未有过的经历。冰冷的河水入喉,她猛地一个激灵,好半天才缓过来。
“谢谢……咳咳咳……谢谢姐姐。”洛京的少女在夜色里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温楚楚没有看到,她正对着河面发呆。
“姐姐?”虞洁没有得到回应,似乎有些害怕,慢慢地把竹筒还了回来,“我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呢?”
“温楚楚。”少女提着蛇矛回答,说罢才想起自己竟也不曾问过这个洛京贵女的姓名与来历。
“我叫……虞洁。”她说话时有些心虚,但看温楚楚的模样,却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其中什么不妥的地方。
事实也确实如此,远在凉州边地的江湖宗派,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在洛京的名门世家之中,绝没有一个虞氏家族。
反之,那是南朝虞国皇室的姓氏。
而温楚楚也对这些高门世族之间的恩怨纠葛、汹涌暗潮无感。她接过竹筒,思索了半天,忽然问:“那些绑架了你的人……你真的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虞洁摇头。她是久居深闺的姑娘,柔弱无害,从来不与他人结仇,时至此刻,仍然没有想到能有谁会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把自己掳掠走。
温楚楚眉眼之间少有地露出了狠厉之色。
“温……姐姐,你也不知道吗?”
“宋老贼隐藏得太深了……”温楚楚摇着头,“我们原本只当他如丧家之犬,躲在富贵云集的洛京苟延残喘,却没想到竟然攀附上了这么强大的势力……连七叔、堂兄也都……”
“那个宋老贼,到底是谁?”虞洁决定回去后一定让人好好查查“宋士道”这个名字,看能不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他是本门的叛徒。”温楚楚说起此人,言语中是挥之不去的恨意,“阿耶收留了他,最终被他所害。宗派的典籍秘术也被他卷带着盗走,逃之夭夭。”
温楚楚说的很是简略,但寥寥数语,已让虞洁知道来龙去脉。如今又多了这一场不共戴天的仇恨,仇恨的归宿唯有用刀剑作言语。
温楚楚忽然又想起了之前那些精锐的玄甲骑士,他们披坚执锐、威风凛凛,如果那时去突袭庄园的是他们,即使那里的黑衣武士再多一倍,想必也敌不过他们一次冲杀吧?
混迹苍莽的江湖武人,与拥有弓弩的正规势力之间,差距大得令人绝望。
而今宗派已经元气大伤,她也是时候考虑前途与后路,或者为最终的复仇作更多的谋划了。
“那么……”温楚楚定了定心神,“我可以送你回到洛京去。”
“什么?”虞洁一怔,惊喜来得令人猝不及防。
“你应当是颇受家人宠爱的贵女。”温楚楚冷静地端视着她,“你被奸人暗算,若能平安回返,家中长辈必然倾尽全力追查幕后黑手。那么宋老贼所依附的势力也必将难逃一劫!而我只有一个要求……”
她端紧了矛:“我要亲自杀了他!”
刻骨的恨意让虞洁心中一颤,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冰冷的言语,手臂一抖,吃了一大半的烤鱼连着树枝掉落在地,一直滚动着落进了河里。
温楚楚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早些休息吧,大小姐。”她的眼睛在黑暗里熠熠生辉,带着一种狂热而诡异的亮光,“我还指着你报仇呢!”
“姐姐。”虞洁又叫住了她,“你们是从西面来的?”
“怎么了?”
虞洁踟蹰着问:“西面是扶风叛军来的方向……我听说朝廷大军征讨不利,那是真的吗?”
“不错。”温楚楚给了肯定的回复,“我们来的时候,禁军已经战败,溃乱得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沿途关防形同虚设,将领与官吏们纷纷弃职而逃……”
“啊!”虞洁发出一声轻呼,“那朝廷的形势岂非……很不妙?”
她是洛京贵女,所享受的一切尊崇容华都依赖于国家的兴盛,战端既起、叛军猖獗,则不免为此而忧虑。
“谁说不是呢?”温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