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洁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脑晕晕乎乎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外面传来嘈杂的喧哗声,周围是无尽的黑暗,像是汹涌的潮水淹没了她,逼仄狭窄的空间毫无规律地一顿一顿震颤着。
虞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一乘封闭的马车上。
虞洁试着动了动,全身都被绳索捆缚着,头上还被绑了一个眼罩,好在耳朵没有被堵住,还能听见声音。
她心里一沉,下意识地想要喊叫,嘴里却被堵着一团布,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动了几下无果,终于慢慢冷静下来,思索起不久前发生的事情:
朝食时候去了崇光坊,午后回返时听到从前线退回的逃兵叫嚷着“兵败了”,紧接着整个洛京都像是被油锅煮沸了,到处都是慌乱的人群与车马堵住了行程。
而在虞洁记忆的最后,乘坐的马车忽然侧翻,一股奇异的香气传开,她竟然就那么昏迷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是这样的处境了。
她忽然惊恐起来:以往只听说洛京的暗处不太平,到处都有拐卖妇孺的捣子和争斗仇杀的帮派,总不至于自己运气这般差,许多才出了一次宫城就遇上了?
虞洁猛地挣扎起来,却不防头“砰”的一声撞上了车厢的顶部,痛得她眼中闪出了泪花。
外面似乎有了回应,马车微微一滞,随后继续前行,这让虞洁再次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自己这是被人绑架了。
“唔唔唔……”她奋力呼叫,却只能从喉间发出微弱的声音,淹没在辚辚的车轮转动声里。
虞洁挣扎地累了,像是终于放弃了,她沉默地躺在黑暗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车的颠簸越来越大,原先还是比较平稳的前进,到了后来已是几个呼吸就会震动一次,硌得人生疼。虞洁有心想骂,但骂不出来。
外面的喧哗声此起彼落,始终没有停过,哪怕是在马车里,虞洁也能听出其中流露出的慌乱与惊恐之意俨然,渐渐还有加剧之势。
她忽然反应过来:原本马车应是还在洛京城内,因此路面较为平缓;等渐渐出城,路面越发崎岖,所以才会这样颠簸;而越往城外去,朝廷的管理越是松散,也越能听到这样喧乱的声音。
虞洁顿时心急如焚,即便处于被捆绑禁锢难以动弹的情况下,她也更希望自己位于一个更熟悉的地方,而不是从未到过的陌生之地。
但事情的发展显然不遵从虞洁的想法,马车绕过几个弯,一路畅通无阻,她想象中会拦截马车检查的各坊吏士像是不存在一样,任凭通行如故。
外面的喧哗声又慢慢地微弱远去了,马车应是开往比较荒僻的地方,虞洁已经开始绝望地想着自己的归宿:
会被卖到风月花楼吧?不会被逼着做花魁接客吧?听说许多豪贵公子经常出入那种地方,要是被认出来了怎么办?会帮忙给赎身吗?不会被趁机收作禁脔、关在不见天日的暗室里、日夜遭受□□吧?听说好多世家子弟私下里都不是什么好人……
虞洁对自己的处境持以悲观态度,这一切都源于她倾城的姿容。从小一起长大的太子大兄曾不吝溢美之词,赞誉她“仙姿玉颜、光莹皎洁”的美貌;去年及笄礼时,京中素有才名的少年俊彦鲁游之也专门为她写过一首赞诗,当时颇为自得,却没想到如今成了取祸之源。
越想越可怕,最终化作一腔委屈:“要是这次能平安回去,以后再也不出宫了!”
虞洁不久前莫名地多了一门婚事,她一直对此不满,但大约也知道身为世族贵女,这种事情是避免不了的。然而那个未婚夫婿忽然暴死,讶然之余却也不乏暗自窃喜,今日前去祭悼一番,也算是尽了作为未婚妻的一份心意……
——但谁能想到就这样被人绑走了呢?
时常出入宫禁的小亭子曾说起过,洛京城里每日都有被拐骗劫走的良家女子,但那大多是身份低下的中原平民;如她这样的北族贵女出入都有护卫随从,通常也不是那些不法之徒的目标。
然而这种事情并非绝对,一旦真的被那些歹人找到机会掳掠走,恐怕也难再有脱逃的机会。
莫非是有人要害我……
虞洁心里陡然有了这样的明悟,紧接着马车猛地一顿,最终戛然而止,似乎是到了目的地,车厢的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虞洁顿时紧张起来,两只粗壮有力的手毫不客气地伸过来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架着提溜出来。
虞洁看不见,但仍是忍不住开始挣扎,但囚禁她的人应当也是训练有素的武士,自始至终不说一句话,抓着她的时候,她只能感受到有巨大的力量禁锢着自己,难以动弹。
架着虞洁的人似乎有什么顾忌,仅只是紧抓着她的手臂,而不敢碰到她的其余身体部位,这让虞洁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一路被马车颠簸着送来,整个人晕晕乎乎的,飘飘然如在空中。这时候蒙着眼,脚尖终于有了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