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四载。
春雷惊百虫,暴雨如注倾斜而下。
一只染满鲜血的素手扶上树干,血手印迅速被雨水冲刷,顺着皱裂树皮蜿蜒流淌。
姜云妩咬紧牙关松开树干,抬手按牢腰间的伤口,继续脚步踉跄前行。
‘咻——’
陡然,箭矢刺破雨幕从身后袭来。
姜云妩歪头躲开,箭羽擦过发丝深深刺入树干,带着雨水的尾羽嗡声作响。
一箭落,立马又有数支箭羽紧随其后。
她嗤笑声,身姿如鬼魅躲避至树后。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林中便飞出数道黑影,个个未落地便手持长剑朝她袭来。
雨势愈来愈大。
浓厚的血腥味逐渐弥漫开来,刀剑碰撞喑哑声在遮天雨幕之中,渐渐归于寂静。
姜云妩拾起地上长剑,手握刀柄支撑着站起身。
雨水洗去脸上斑驳血迹,她神色睥睨蔑视满地死士尸体,唇角笑意冰冷,“尔等宵小,也配取我……性命?”
嘭。
长剑撑不住人体重量,带着姜云妩轰然倒地。
她倒在雨里,屡次试图爬起来,但都重重摔回原地。
不放弃,继续爬起。
又再次摔回,鲜血混着泥水飞溅。
行至姜云妩跟前的黑长靴,见状抬脚躲开水花。
叮当。
意识混沌,雨幕中有银饰沉闷的音色在耳畔响起,姜云妩警惕地抬眸瞧去。
雨水模糊了视线,依稀只能瞧见对方蓝黑衣袍上缀着的银饰挂件。
这衣服看着不像是那帮死士的同伙。
她强撑着最后的意识,伸手抓住对方干净的蜡染刺绣衣摆,
“救我。”
“行啊,”谢司曜松开缠绕在指尖的细长银饰,垂眸看向躺在自己脚边昏迷的泥人。
他弯起凤眸,语气带笑:“正好可以用来练蛊。”
…
‘叮铃。’
微风拂过,挂在屋檐下的银制风铃奏起舒缓乐曲。
姜云妩眉头紧锁着被吵醒,她睁开眼,望见了窗外连绵起伏的十万大山。
她没死?
这是哪儿?
嘎吱。
房间门在这时被打开,姜云妩偏头看去。
门口是个头戴银冠的小姑娘,约摸五六岁,小圆脸胖乎乎的,煞是可爱。
小姑娘跟姜云妩的视线对上,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眨巴几下,瞬间就扬起了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姐姐?你醒啦!”
是不太熟练的中原官话,还带着些许的口音。
小姑娘将门大力推开,哒哒哒地朝姜云妩的方向跑来。
身上的银饰随着她的跑动碰撞,清脆悦耳。
姜云妩的目光也不由得跟随声音落在了小姑娘的衣服上。
她读过许多游记,也走南闯北多年。若没记错的话,这小姑娘穿的似乎是苗疆服饰。
她这是来到苗疆了?姜云妩想起了昏迷前抓住的那位少年。
似乎那少年穿的也是苗疆服饰,是他带自己来的吗?
见姜云妩愣怔,小姑娘踮着脚趴在床边,用稚嫩的童音说:“姐姐,是翊哥带你回来的,你身上的伤也是他治哒。翊哥可是族里最厉害的大夫,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翊哥?是那个少年的名字吗?
姜云妩若有所思地摸摸自己身上的伤口。
都进行了很好的处理和包扎,不碰到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她被追杀了三天三夜,身上有些伤足可以致命,而今能快速恢复到这种程度,看来少年医术当真了得。
胡思乱想之际,她就听到屋外又有银饰碰撞的清脆声响起。
姜云妩寻声望去。
就见门口站了位身姿颀长的少年。
少年肌肤冷白,五官精致漂亮。及腰长发用蓝黑发带扎起高马尾,发间缀着鸟纹蝴蝶纹鱼纹的小配饰。
视线往下,是他身上镶锈繁复图腾的蓝黑苗疆服饰,小蛇纹样的银链缠在腰带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身。
谢司曜似乎察觉到姜云妩的视线,抬眸望来。漆黑眸子亮闪闪的,漂亮的像是苗疆的月夜星河。
“小萤。”他启唇喊道。
趴在床边的小姑娘嘴巴撅的老高了,不情愿地站直身就走。走出几步后,她还不忘回头跟姜云妩说:
“对啦,我的汉名叫珞萤,姐姐可以喊我小萤哒。”
珞萤跑到谢司曜身边时,还不忘冲他做个鬼脸,又快速溜走,连头上的银冠跑歪了都没发现。
门槛都踏出去了,她像是又想起什么来,扒拉门框探出脑袋,对着床上的姜云妩奶声奶气挥小手,“姐姐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