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二十五年,腊月。
整座皇城被簌簌白雪裹上银装,宫人刚将永安宫的地面清扫干净,没多久便又积了层厚厚的雪霜。
风雪愈烈,姜云妩甩开身侧撑伞的小太监,提起沾染雪花的裙摆,脚步匆匆踏进翠澜堂。
待瞧清堂里来拜访的是何人,她便不顾往日端庄仪态,拔高声量,怒道:“霍靳安你竟还敢来找我!”
紫袍玉冠的霍靳安身披狐裘立于堂屋中,剑眉星目,玉树临风,端得是风流倜傥翩翩公子。
往日姜云妩瞧见他这般好颜色便心生欢喜,而今却是厌恶作呕,又深觉自己有眼无珠。
——几日前,她无意得知自己的未婚夫婿霍靳安,背着自己跟数名女子举止亲密,以及时常出入花楼等地,
而后更甚至连土带泥地查出,他竟然还是乾国派来的奸细!
就连起初与她的相遇,都是故意设计好的。而接近她的目的,为的就是刺探夏国情报!
面对盛怒的姜云妩,霍靳安有恃无恐地调笑着靠近,“阿妩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自然得来找你。”
“霍靳安,我昨日便同你说过,往后我们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姜云妩躲开他的触碰,温润美眸高傲,
“我乃夏国永安公主。念及往日情分,本宫姑且饶你这乾国奸细一命,但你需得速速离开夏国境内!”
此话落下,便惹得霍靳安哈哈大笑。
他面露阴翳步步逼近,冷声嘲讽:“公主?你懦弱温良亦无势力,连宫人都能随意欺辱你,你觉得你有那本事动得了我?”
姜云妩愣怔。
他说的对,自己确实没那本事。
表面上她是嫡出五公主还有封号,但实则并无实权,且平日里还与世无争的,时常放下身份与宫人们玩闹。除了永安宫中的仆人,无人会听她差遣。
说白了,就是个摆放着好看的无用花瓶。
见姜云妩不说话,霍靳安行至她跟前,伸出两指擒住她光滑细腻的下颌,“跟我回乾国,我许你无上权势。”
“滚开!”
姜云妩气得伸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趁霍靳安尚未回神之际,接连退后几步,
“限你今日内离开夏国,否则本宫将会把你交于父皇处置。”
霍靳安望向被打的手背,脸上阴鸷笑意渐深。
他眸光落于姜云妩身后弥天风雪中的黑影,“我的公主,你恐怕无法如愿以偿了。”
“什么?”
不必顺着他的眼光瞧去,姜云妩就听到了兵器碰撞及凌乱脚步踢踏声,她回过头。
便见她的六皇弟姜淮远携数名侍卫,迎着风雪,踏进了翠澜堂。
姜云妩欣喜,宛若找到了靠山,跑到姜淮远身侧,指控霍靳安,“六皇弟,此人乃是乾国奸细,快将他抓起来交给父皇。”
——她虽是个无用花瓶,但她六皇弟姜淮远手握重兵,处置霍靳安定然轻而易举。
哪知姜淮远闻言,只是抽出一沓书信砸向姜云妩,言语冰冷如同对待罪犯般。
这还不止,真正让她通身冰凉血液倒流的是姜淮远说:“皇姐,你勾结奸细之事,我已派人查清。”
书信洋洋洒洒飘落,信纸擦破姜云妩的额角,带出大串血珠。
她顾不上额角的疼痛,接住书信错愕地望向姜淮远,“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勾结奸细……”
话语在唇齿间流转,还未彻底吐露完全,便被纸张上熟悉的字迹和内容惊讶到戛然而止。
“这不是我写的!我根本就没有写过这种信去乾国!”
书信上是她的字没错,但她记得自己压根从未没写过,也更不可能会写。
姜淮远无动于衷,道:“此乃你贴身婢女缃叶亲口指认,皇姐莫要狡辩了。”
说罢,他便招了招手。
只见姿容清秀的宫女缃叶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个精致的漆器锦盒,卑躬屈膝呈给姜淮远,“六殿下,这些都是五公主叛国的证据。”
望向锦盒中的陌生物件,姜云妩直摇头否认,“这些东西不是我的!缃叶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等姜淮远接走锦盒后,缃叶方才直挺起背脊行至姜云妩跟前,压低声音道:
“六殿下承诺,待事毕定将奴婢引荐入礼部任职。
公主,奴婢在您身边服侍了三年。您不争不抢软弱无用,连带着您身旁的宫人都低人一等遭人欺辱。奴婢真的受够了,奴婢想要权、想要将他们都狠狠踩在脚底,而你做不到。”
屋外风雪更甚,厚重的白雪压弯了院中树木枝丫。
姜云妩错愕惊恐地望向缃叶,难以置信。而缃叶不过是欠了欠身,态度决绝地道:“您保重。”
丢下这话。缃叶转身离开,迈进风雪中。
姜云妩通红着眼眶将手收回,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