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开始了,我们七人小队恢复了从前的日子。每天一起吃饭,看他们打球。陆续成年的我们,很多不被允许的事情都被允许了。
比如每周五放学后,我们会去卡拉OK厅唱歌小酌。比如说,秦悦开始化起了淡妆染了头发。比如说高三冒出了好多“黄昏恋”,每天吃不完的新鲜恋爱瓜。比如说何洛伊和施佳明都见了双方家长并得到许可,逢年过节都是两家人一起过。比如说李雍和高一学妹谈起了恋爱。比如说陈翘楚还在继续追求秦悦,被秦悦爸爸发现差点被棒揍。比如说我跟允凛义约定了大学一毕业要去意大利结婚,他们五人被内定了伴郎和伴娘。
高三上学期的一天,突然来了一帮人在我家里门口要给贴上封条。我听到消息赶回了家,凛义陪在我旁边。 我推开虚掩的门,竟然看见妈妈在地板上哭成了泪人,我爸不见踪影。
我赶紧扶起了她问发生了什么事。
妈妈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侯林海煽动我妈把房子拿去银行抵押了说去做生意,最多半年不仅连本带利赚回来,还能让我们母女过得更好。之前侯林海因为打牌输掉了爷爷留给他的独栋老宅,她不是不知道。竟然还傻乎乎的答应了。
房子抵押出去拿了很多钱的侯林海重新做起了生意,有了点钱又去打牌。生意还没起色钱却输了个精光。现在房子要被收走抵债,他人跑了。我们母女俩现在彻底无家可归了。
我妈说完又一次泣不成声。我面无表情的抱着浑身发抖的她,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辛儿,我们以后怎么办啊?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还来不及消化,只觉得心里阵阵发冷。这种冷,从骨头缝里滋滋渗出,逐渐凝聚成强大的恨意。我恨不得杀死这个把我们一切都毁灭的人、我甚至恨自己流着跟他一样的血、我恨自己当初没有决绝的劝阻我妈。我恨……
从他再一次出现在我家楼下就生出的不祥的预感,此刻得到了圆满的印证。小时候带给我们母女的灾难还历历在目,如今又新添一笔。新仇旧恨交织在一起,我在心里跟侯林海永远的断绝了关系。
回头看到心痛焦急万分,站在门口不敢上前的凛义,渐渐他的身影朦胧在我的泪光里。我期盼中美好的未来好像要从这里开始断裂了,我跟凛义不知道还能走多远。落到这个境地的我,从那次请家长后好不容易修补好的心理差距再一次被狠狠的划开。以后还不知道住哪里的我,哪里还敢奢望成为他未来的妻子,他本来就是弯着腰将就着我的一切了,以后让他蹲下来抚慰我。
我。不。想。要。
我决绝的让他离开了,最后一次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从小到大得到的那些奖状,贴了整整两面墙,上面的名字——侯旻辛,似乎不认识。翻开抽屉,里面的大铁盒里无数的情书和纸青蛙。我的兔子小床,是我妈托一个很厉害的木工师傅按我的喜好打造的。搬进这个家的那天我八岁多,妈妈给我铺上了电热毯。那是个极冷的冬夜,我睡上去感受到从所未有的暖和。那种暖如今还能清晰的想起。
我发疯似的撕掉了墙上所有的奖状,手里捏着那些碎片趴在我的兔子小床边。终于还是忍不住的捂着嘴,无声痛哭。
第二天天亮,外公外婆、舅舅和两个姨妈出现在门口,帮我们搬空了我最爱的这个家。当我妈看到我房间里一地的奖状碎片,我看到她眼里触目惊心的血痕。回头看到门口失了魂的我,心疼的眼泪滚滚而落。
“女儿,是妈妈对不起你,让你这么小又没了家。”她边说边落泪。
“我们先搬去外婆家,小姨结婚后她的房间空着。妈妈打算辞职去贵城工作,这样还能供你读大学。你不要怪妈妈。”说完她更是泣不成声。
该离开了,我轻轻关上了这个住了十年爱屋的大门。门锁最后合上的那一刻,熟悉的“砰~”声也彻底锁住了我的童年和少女时代。门两侧凛义他们贴的春联还在,那天一起过除夕的场景像放电影一样重新在我脑中演绎了一遍。
下楼的时候意外还发现我们这层楼梯旁的墙壁上刻有一些歪歪扭扭的小字。
仔细辨认——“我喜欢你,我会等你。夏”
脑子里出现了那个欣长的身影,他曾经坐在这个台阶上等我回家。冰霜雾眼如我现在一般。我突然与他共了情,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我跟妈妈搬进了小姨房间。那天外公沉默着,外婆唉声叹气不时的咒骂着侯林海,舅舅青筋暴露说就算天涯海角都要把侯林海揪出来打断他的腿。两个姨妈安慰着我和妈妈,帮我们收拾着杂乱的行李。
妈妈抱着我只是垂泪,而我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了。
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叫——一夜长大。
安顿好我后,妈妈离开阑湖去贵城投奔一个朋友做生意去了。我独自寄居在外婆家。外公外婆舅舅舅妈都待我很好,可我却没有归宿感。
我开始沉默寡言,避开允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