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仰首看上面。
上头的少女毫无知觉,直至大堂里打瞌睡的伙计突然转醒。明明区区伙计只是不相干的人,她那张脸也跟着活泛起来,又是平常的模样了。
殷灼月拾阶而上,进屋前停在陶九九面前,端详她戴在脖子上的护符。
并没有打开过的痕迹,说明里面的符她一直随身带着,并没有离过身。
也是,她还指望这东西来隔绝气息,自然不敢随便动它。
似乎他站得太近,少女感到了什么,那双猫眼瞳仁猛缩,扭头看向四周。感应之力看来很强。
虽然没有看到人,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回头推门而入。
见殷灼月的身影还在原处,撑着下巴坐着的样子,似乎从来没有动过,试探着叫了一声:“小舅舅?”
见人不答,缓步走上前去,又叫了一声:“小舅舅?”
仍不见答,她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不见回应,才俯身向端坐的人看去。
殷灼月神识站在她身边,也在端详她的表情。
虽然这里并没有别人,但她也没有露出之前的本性,脸上仍然是有些促狭的神色,仿佛只是想与长辈玩闹,足见其谨慎小心。
她保持着这个动作,凝视他许久。
殷灼月换了个姿势,无声地端详她。
叠放在袋中的镇魂符,她已经戴了两天,但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除了证明她的性情不可能是前世记忆未除导致的,让他打消了疑虑之外,又叫他感到茫然。
她所有本性,皆是这短短岁月生成?
可这才多久,就已经狠辣至此?……
陡然心生杀意。
以他的修为,抹去了神魂,以躯壳再招新魂也不难。这次亲自盯着,必不出差错,给殷氏一个合意的女儿,省去诸多的麻烦。
如此一来,一了百了。
正想着,便见原本躬身盯着他身躯的陶九九,突然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虽然神识分离,但因感同身受,他还是感受到了那一抹暖意。
陶九九看着面前的人,一脸感慨的:“小舅舅,你可真偏心,那个什么小娘子,就什么都做得,我只是掀翻个桌子而已……真是世事不公。若我是别人家的孩子就好了。”
殷灼月看着她,面无表情站了好久。
皱眉沉吟之下,惊觉自己刚才生出那样的想法,戾气过重了些。
实非仁慈长辈该有姿态。
要做仁慈的长辈就该时时警醒,压下那些戾气,像昨日一样事事宽仁自省。
他低头看看手心,上面的‘大仁颂字’已经变得有些淡薄。
毕竟是杀了张九九之后印下的,到现在已十多个月了。
他闭眸敛神,片刻再睁开眼睛,印在神识左手心的字便明亮了几分。
随后他才抬眸举步越过陶九九,向窗边的自己走去。
神识归位后,感觉气息不太顺,伸手饮尽面前的那一杯酒,因灵息仍然翻滚不适,只撑着下巴仍然闭眸假寐,缓慢调息。
陶九九发现他醒了,连忙收回手,一脸意外的样子:“我还以为小舅舅醉酒睡着了,原来是不想理我呢。”在他对面坐下,好奇地问:“小舅舅,这到底是哪儿啊?我们今天飞了很远吗?”
“十川山附近。”殷灼月说。
陶九九觉得,此时他似乎讲话有了些耐心:“十川山?”
“你听说过丛山没有?”
“丛山之民我倒是听过。就是苏吴归的别称。”陶九九说:“苏吴归是国宗第一任宗主。也是开山建立修行之道的第一修士。”
“苏吴归出世的地方叫丛山,所以他才有丛山之民的别称。而丛山,也就是十川山的旧称。”
“可我们到这儿来干什么?”
“有些事要办。”殷灼月又饮一杯。
他身上已经有些酒气,眼睛就越发亮,乍看面无表情,却又并没有平常的冷漠,只是静静坐着。
“小舅舅办正事,其实不用带着我的。我们舅甥情深,也不在这一时半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陶九九一脸真诚。
她虽然今天这一路,虽然是昏过去了,但现在还是全身不舒服,有点想吐,头也昏昏沉沉。
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些什么行程,她自有心丹之后,体力不继,很容易疲累。
感觉再折腾下去,自己人快没了。急需回去躺上几天,什么也不干。
殷灼月抬眸看了她一眼。
她心中一凛,便立刻很识相地说:“好了好了,小舅舅放心,我就是随口一说罢了。就算小舅舅舍得我,我也不舍得小舅舅呢。那天小舅舅对我的教导,我已然深深地刻在了心上,以后我一直跟在小舅舅身边,不离开半步,小舅舅叫我往东去,我就不往西去。永远和小舅舅在一起。”
殷灼月听着,冷笑了一声。
他已经见识过了,这些鬼话她信口就来,对谁都可以说上一车。
不过,这小畜牲即便顽劣一些,只需紧紧带在身边,自也翻不出什么浪。表情又略缓和下来。
“唉,说起来十一月小舅舅就要返回蓬莱洲了……”陶九九还没来得及装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