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确实是伤得很重。
见到他出来,小童子急忙敛眸退到一边。
他走了几步,停下问童子:“十七皇子被安置到哪里去了?”
童子不敢抬头,只保持着姿势,垂首应声:“尊上,十七皇子已被送到医庐去了。内岛传来话,请覆云殿的那位来予他医治。不过听说失血过多心脉受损,恐怕是要費些事了。”
殷灼月听了,只慢悠悠地顺着偏僻的小径向内岛去。
路上偶尔遇到几个提着灯结伴夜游的香客,给这些人引路的小童,看到他都连忙退到一边,称一声“灼月君”齐齐见礼。
那些香客一听,便忍不住上下打量他,以袖掩面轻笑。
金浊气死了:“郎君,全怪那个小娘子!胡说八道。”
殷灼月倒是没什么反应。
金浊抓抓脑袋,觉得今日主人似乎不同了。可要说哪里不同,一时也说不出来。
硬要讲一个的话,就是殷灼月从来不会到外岛来,更不会去苏吴归的祭殿。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亲自过来了。
再要讲一个怪事,就是殷灼月手里多了个竹牌。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做工又差,又寒酸。
不过竹子本身确实是名贵。看上去应该是‘幽思’,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竹子。
据说那玩意儿不好活。
虽然从成竹上摘下一片叶子种下,便能长成新的,可种在泥里是养不活的,得种在婴儿身上,与人一同长大。
因为此竹甚美,很多年前许多高门大户专门买婴儿回来,种上幽思叶,就是为了得到这种竹子。
那些婴儿被称为竹人。他们一生都负竹而行,说是人,其实更像是栽种了竹子的花盆。
达官显贵们出行、设宴、游猎,都会让他们随行。远远的竹林茂密挺拔,幽幽翠色逼人。近则可以挡风遮日。
不过这种竹子已经绝迹很久了。
至于这块竹牌,大概因为年代久远,本身的幽翠之色已褪去许多,与普通竹子差别不大。若不是知道幽思是什么的人,绝认不出来。
真是奇怪,平白从哪里多了块竹片,自己明明一直跟在主人身边呀。
金浊陪着殷灼月慢悠悠地走。
前面的殷灼月突然停下来。
他顺着殷灼月的目光,便看到不远处正是医庐。
庐外的小径上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黑甲张恒。
另一个背着光,看不大清楚。只隐约看得出是个女子。
因为夜色太静,两人说话的声音站在这边也听得清清楚楚。
张恒语气并不客气,质问:“你身上只有一个心跳,哪来的孕?”
对方震惊:“啊?竟然已被你用颂法毫无痕迹打掉了?”捂着胸口泫然欲泣:“你好歹毒!趁着殿下未醒,就想害死我们母子。”
张恒大约也没见过这样信口雌黄的人。
冷笑盯着面前的女子,目光阴鸷如嗜血的野兽:“你以为你空口一句,行得通吗?我将你斩杀于此又如何,就是说到陛下那里,我也不畏惧。”
“你是不畏惧。陛下英明,自然看得透实情,不会冤枉你嘛。但陛下不畏人言吗?其实实情如何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别人听了这样的事,会怎么说,怎么想……你猜嘛。”
他对面的女子说着,远远看到有游人,便立时哼哼唧唧地哭起来,实在哭得凄凉,四周来往的人都看这边。
张恒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只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你别落到我手里。”听着已是恨极了,扭头便走。
殷灼月远远站着,看着那边。
小径上的女子叉腰,转了个身,她身后的灯光便洒在那张朝气蓬勃的脸上,灯光明亮,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都照得清晰透彻。
那些带着调侃的笑意,慢慢地消失,到最后,那张漂亮的脸庞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贝齿轻启:“迟早杀了你。”
语气森然,即使是金浊也莫明感到齿冷。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说完她便转身,向南面去。
可才走了几步,便突然停下回头看来。
殷灼月没料到她能察觉自己的存在,但动作仍然比她快些,只一挥袖,两人便隐没了身形。
但对方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还是调头向这边走过来。
一步步走近,一脸狐疑。眼看就要撞到殷灼月身上,可殷灼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站定不动,没有退避开。
金浊看着两人越来越近,都莫明提了口气。
好在鞋尖抵着鞋尖的时候,陶九九终于停了下来。
她比殷灼月要矮一些,对面站定,鼻尖与他嘴唇平齐。她目光穿透了殷灼月,向小径上幽暗之处查探,最终自然没有收获,嘀咕着:“明明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我。应该只是鬼吧。”这才转身走了。
殷灼月在原地站了那么几秒,才举步。
这是还要跟着她?
金浊很烦。
这个疯女人有什么值 得跟的。
但也只能一脸忿忿地紧随在主人身边。
远处的陶九九七转八转地,找到个